温小可回到家。一直觉得心神不宁,心里不安。
下午三点的时候,她抽了个空跑过去,结果刚刚到山角,就看见武云飞同小兄弟一左一右扶着小段走了过来。
小段一瘸一拐的,脸也是黄的。
看着她,武云飞说:“我已经帮他联系了县城的医院,本来昨天就要过来的,结果下雨了,车没发的成。”
联系上了县城的医院,是最好。
温小可便嘱咐他:
“路上再给他吃点消炎药。”
温小可看着武云飞三人从三角那边的小路上下去。
转身回了家。
武云飞将小段接走了,她心里的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
虽然小段是生是死,伤口好与不好,跟她没关系。可是她知道这件事,小段又来向她求助了,她就觉得自己有责任和义务帮小段。
武云飞扶着小段,从山角那边的小路下去,这条路是场部家属院简单的围墙,外面的一条路,很少有人走。
到了山下,离发车时间也没多久了。
武云飞和小兄弟,直接把小段扶进了招待所院子,扶上到班车,安顿在最前面人碰不到的地方。班车开出了招待所,中午下班迟,刚回到单位上喝了点水,休息了一会儿的李亦寒从场部大门出来,正好看到了。
心里的一块石头也落地。
当过侦察兵的人,他其实已经知道受伤的人就藏在山背后。
人没事就好,他也没去打招呼,穿过公路下了山坡去地里了。
他觉得自己现在也没了立场,竟然希望这个打架受伤的,早点儿离开,安全离开。
以前他可是非常嫉恶如仇的,像这样打架斗殴,惹是生非的坏小子,即便是派出所不请进去,他也会请到稽查科教育教育的。
他开着拖拉机,沿着被洪水冲毁了庄稼地,将一根根被压在地里的,已经结了棒子的玉米高粱,翻了出来。
后面跟着的人将它们挑出来,要送去饲养场做牲口饲料。
马上就要成熟的庄稼被毁了,看着实在是可惜。
可是天灾人祸,只能是最大程度的利用。
他非常认真地工作着,拖拉机刚刚到了这边的地头,只见靳花端着一茶缸子的糖水,两只手举起来送到他面前。
笑得跟朵花似的说:“李队辛苦了,喝点儿水。我给你泡的菊花白糖水。”
李亦寒擦着头上的汗,本来不想接这缸子茶水,可是看到后面有那么多人在地里捡玉米杆。
如果他不接的话,靳花难堪,也会让别人多想的。
便接过茶缸,咕咚咕咚一口气喝完。当他喝完把茶缸交给靳花的时候,看到她的眼里竟然闪着泪花,一双眼睛亮晶晶水汪汪的。
忽然后悔了。
他虽然没真正谈过恋爱,现在跟温小可也算美满,自然知道一个女孩子用这样的眼神看一个男人,是什么意思。
只是喝了一杯水,就让她感动成如此模样。如果以前一样无拘无束,那后果不堪设想。
他同靳花在一起工作了几年,知道这个姑娘身上的那种韧劲儿,那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
他尽量表面平静,用手擦了擦嘴角,说了声:“多谢。”便打着方向盘,准备掉头。
“李队,你头上的汗……”靳花忽然喊了嗓子,从口袋自己的手帕,绕过递上。
如果李亦寒头低点,很可能帮他擦汗。
“我自己有。”李亦寒心里一慌,重重踩了一脚油门,拖拉机猛地向前冲去,一着急,没抓住方向盘。
差点碰到了跟在后面捡玉米杆的马所长。
好在马所长虽然年纪大,身体胖,但是身手敏捷,及时跳到了一边。
他瞪着一双眼睛质问:“李队,你怎么斜着开过来了?”
李亦寒从口袋里掏出自己的手帕,擦了擦头上的汗珠说:“地里有块大石头。”
马所长看到那块不足拳头大的石头,恨铁不成钢的,瞪着他一眼。
就看到了拖拉机旁边站着的靳花,恍然大悟。
“注意力集中一点,耕地就耕地,想什么呢。”
他也瞪了靳花一样:“拾玉米杆要跟在拖拉机后面,你跑前面干什么去了?”
李亦寒重新发动拖拉机,尴尬抱歉的看了眼马所长,盯着刚才耕过来的行间,走了。
心里已经出了一身冷汗,他在部队当侦察兵的时候,学习过各种机器的修理和操作,回到农场以后,只要是场部农机厂的所有机器,没有他玩儿不转的。
而且不管他开着拖拉机,收割机,拖粒机,还是任何一种机器,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丢人过。
尤其是耕地的时候,竟然斜着跑了出去。
今天幸亏遇到的是马所长,身手敏捷反应快,如果换了别人,还不出事儿了。
马所长说的话,话里有话。
所长看出来了,别的人一定也有看出来的。
也是,靳花这么特别的,尤其是他这段时间特意躲避的日子,一个躲一个赶,真的好像两人之间发生过什么似的,谁看不出来呀。
他似乎都能感觉到别人异样的眼光。
李亦寒当了10年兵,回来也有三四年了,从来没有把自己弄到如此尴尬的地步。
他的婚姻,是从他一厢情愿,偶发事件开始的,虽然曾经让他很苦恼,但是现在美满的超乎他的想象。
而且他越来越喜欢那现在的生活,他觉得每天都有新的喜悦。
所以他不想有任何事打扰他的生活。更不想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
他是一个在部队熔炉里,熔炼了那么多年的战士,是曾经的兵团稽查队的队长,现在虽然身份变了,还是农场稽查队的队长。
他整天检查别人的工作生活,作风,如果他自己都没有组织没有纪律,生活作风都有问题的话,还有何脸面留在这个位置上。
靳花现在对他的意思已经不仅仅局限于言表,而是付诸行动了。
他觉得自己不能这么被动,总是这么躲着也不是事,本来两人之间没什么,躲来躲去,就会让人误会。
所以等他将这几亩地耕完,下了拖拉机之后,看见又双手拿着茶缸,笑吟吟地走过来的靳花。
也对她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