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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淮笙张了张嘴,“是你们说他一开始就撇下我走了。”
“他照顾的那是什么?”梁父勃然大怒,恨声道,“我和你妈去找你时你瘦成什么样儿?你真以为他衣不解带天天照顾你?呸,我和你妈去的时候,他就早中晚去两三个小时,然后就不知道跑哪去了,就把你扔给一个别床的护工,我是你亲爹!我看到你昏迷不醒躺在那儿那副样子我杀了他的心都有!”
梁淮笙顿顿,低低笑了一声,缓缓地把身体埋低,蜷缩在一起,眼泪瞬间冲了出来,他很想问问他父亲,你看过我医疗费上那串天文数字吗?你真的不好奇一个二十岁的普通学生独自在国外怎么弄到的那笔钱吗?你是觉得江墨每天离开的那段时间都是去睡觉吗?你没有疑惑过他每天打工之余还要去看我三次那他自己的休息时间在什么时候吗?
梁淮笙觉得自己快要喘不过气了。
他知道父亲不会在意的,他父亲只关注于昏迷了一年半的儿子好瘦好可怜,不会关注另一个人。
他的家人只有梁家,断绝关系之后只有梁淮笙,可他们谁都没心疼他。
“算了。”梁淮笙直起身,空洞地望向前方,“不怪你们,该死的是我。”
“停车。”
车子应声而停,梁淮笙从后备箱拿出行李,对父母微微点头。
“笙笙!”梁母叫住他,“家里做了好多……”
“妈。”梁淮笙直接打断她,“不吃了,这对我来说,不是一件值得吃饭好好庆祝的事情。”
他拖着行李箱离开了父母的视线。
“这个白眼狼!这个蠢货!”梁父在副驾驶痛骂出声,脸气得通红一片,“他爱死就死爱活就活,走!”
盛夏阳光灼热,梁淮笙提着行李站在路边,来来往往的行人不断路过他。
“叮”的一声,一条信息蹦上他的手机。
“看你把你妈气的!学会好好和你妈说话前,别回家了你!”
发信人是他父亲。
他手指停在屏幕上许久。
挺好,看来他爸还挺知道疼老婆的。
四周的蝉鸣一浪一浪喧嚣起来,刺目的艳阳反射进他眸底,眉眼微一闪动,一道浅淡的水痕倏忽而逝。
梁淮笙勾起嘴角。
而他,甚至连老婆的骨灰都摸不到。
【42】
到了夏末,梁淮笙找到了江墨回国租住三年的出租屋,为了掩盖和祝程分居的事实,他被迫把家搬到这里。
祝家的山庄别墅富丽堂皇,别人口中他是那里炙手可热的新主人,离市中心两个小时车程的西城小区则老旧且设施落后,斑驳一片的居民楼下用红漆喷了大大的“拆”字。
屋内还保持着江墨最后离开的痕迹。
他什么东西都少少的,碗橱里只放了一双碗筷,冰箱空空如也,褪色的陈旧饭桌上摆了几支已经枯萎的花,旁边放着一瓶还剩一半的小咸菜。
卧室内窗户紧闭,逼仄潮湿得让人喘不过气,窗台上摆着几个相框,大多是他拍的一些黯淡昏黄的夕阳,只有一张人像,是他们小时候的合照。
画面是张四宫格,他睡眼惺忪地半梦半醒,江墨躺在他怀里,双手举着镜头,眼睛瞪的大大的,做着各种各样的鬼脸,最后一格被他收紧手臂揽在怀中,鼻尖抵着他脸颊,笑的见牙不见眼。
梁淮笙笑笑,轻轻摸了摸冷冰冰的相框。
那时他高三,偶然发现江墨的钱包夹层藏着这一张照片,便偷偷拿出来在后面写了“初夜纪念”四个大字,他再看到时,脸红的很可爱。
他曾经也有这张照片,有很多他们亲密的、快乐的留念。
可在他得知江墨和祝程婚讯的隔天,他坐着轮椅回到梁家,一瘸一拐地把江墨生活了十年的房间全部砸得粉碎。
他父母和江墨断绝了关系,还保留着他的物品,他却把他的痕迹抹去的干干净净。
于是现在,沉甸甸的回忆压在心头,再找不到载体。
梁淮笙把照片抱在胸前,仰倒在床上,熟悉的气味骤然扑鼻而来,他一愣,翻过身扯过被子,埋在里面深深嗅了一口。
是淡淡的水果甜香。
他不自觉地向前挺了两下腰。江墨喜好颇像小孩子,偏爱水果香,洗完澡浑身都甜甜的,触手细腻光滑,被亲得狠了会无意识地哼唧,那时梁淮笙总会掐着他的腰把他拽进怀里,他的大眼睛泛着水光,双唇又软又润,被顶的呼吸不畅却还是很温柔。
口里来回呢喃着:“阿笙,阿笙”。
梁淮笙从怀中拿出那张照片,看着上面他年轻生动的脸庞,心口一阵抽疼。
“墨墨……”他哽咽着开口。
你怎么那么好?
谁的老婆都不会有我的好。
他好漂亮,身材又好,比我小两岁,对我还特别温柔,从不发火,伤心了只会闹小脾气偷偷哭。
他还容忍我对他做任何事。
他没有抛下我,没有不爱我。
梁淮笙伏在床上,身体止不住地搐动,内疚如地狱般煎熬着他,一声声压抑的、痛苦的哀嚎不断从灵魂深处剥出来,弥漫在这个陈旧小屋的每个角落。
他反复吻着坚硬的相框,觉得自己快到极限了。
我的墨墨那么好。
可他是真的不要我了。
?
第26章
【43】
初秋,微风和煦温柔,白云丝丝缕缕飘逸在蔚蓝的天空。
梁淮笙盯着居民楼下大大的“拆”字。
这里要建机场了,是荣港百年复兴大计划中的重要一环,西城小区所有住户等这天的到来等了十多年。
梁淮笙不懂房地产,却奔走着要买这块地,把梁父气得够呛。
他冷眼看着梁淮笙犯浑了一个多月,终于还是在司机偷偷报告给他小梁总连续去了一个月酒局后忍无可忍,打电话痛骂了他一顿。
梁父秉承养生,看不惯儿子糟践自己身体。
他冲电话那头怒吼道:“你以为这是什么?城市发展国家前进的百年大计,你以为你能左右?”
梁淮笙当时正在傅家老太爷的祝寿晚宴,把头抵在玻璃门上忍得浑身发抖才能逼着自己不把电话摔了。
没人知道那间屋子对他的意义。
他什么也没有。
江墨从他生命中消失的就像一场风,除了那间屋子,他什么也没有。
挂断电话后再回到席上,周围都是同他年龄相仿的年轻新贵,有新人,有旧人。
傅澜也坐在他对面,正在和邻座大声热聊着什么。
梁淮笙近来鲜少与他们来往,若不是知道会有城市规划局的人到场,他今天也不会出现,因此一些人压根不知道梁淮笙的罩门,对祝程大聊特聊。
梁淮笙低头,给自己点了一支烟。
“你们听说了没?祝家把D市的制药厂给祝程了,他可真是天降狗屎运。”
“怪不得最近没见到他,升官发财了啊。”
“不仅升官发财,”傅澜故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