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界列强七国明争暗斗,互有吞并之意,然而这多年却也无有一人能成事。既不能成,又使天下兵马不停,致百姓不得安生,周转八百年间战火不断,此间皆因国之王者无能也。今秦国王能举一己之力而灭六国统天下,乃是千古一帝也!料想此等君王,怎会做那无能之事?”郑先生忍不住皱眉,怎么初阳对秦王有这么深的误解?是出自秦王对他国用兵而先入为主了吗?
“莫不是徒儿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初阳又是疑问又是猜测道。
貌似是为了让初阳安心一样,郑先生又道:“为师往天山不果而返,经乔州青云城,确见到当地百姓安康。另有一事,人云皆喜,乃秦王斥重金人力,在乔州为你竖像建庙,殿中像稳坐,高一丈二尺三寸,身着山文甲,头戴金冠,威风八面,像下除铭刻你周身事迹之外,秦王还亲笔为汝篆书‘国之栋梁,忠义似古’八字。铜像下方左右又立多尊小铜像,高矮不齐,百姓纷言此皆为方公之臂膀也。百姓拥促赴庙祭拜,香火日夜不断。秦王又同为汉国历代皇帝建宗立庙,以供世人拜祭。赢胜若是暴君,怎会行此义举?”
“即是未伤百姓......”初阳起身冲天断山以外,秦国都方向隆重作揖礼拜道:“方捷感恩秦王胜殿下。”
说罢整理衣冠撩袍跪拜在地,一旁赵番、周备、阅山三人也赶紧起身走到初阳身后,随他一同拜倒在地。
等四人起身之后,郑先生一双眼却在赵周陶三人身上来回观摩,可能是因为实力与辈分的差距,一阵注视下来竟弄得三人心慌了起来,初阳也是饶有兴趣的在师父与三兄弟身上看了起来。
许久之后,初阳终于受不了了,暗道一声:几个大老爷们有什么好看的?正待开口将师父的注视打断,却见郑先生率先张嘴说道:“今日见了尔三人,雕像却是栩栩如生。”
三人听闻互相对视一眼皆是皱眉不解,可片刻之后顿时恍悟,赵番忍不住上前激动问道:“难道老师公的意思是......”
“初阳身下所站者,一握雁翅镗,书‘平虏将军陶公岱’,二立凤嘴刀,书‘屯骑校尉赵公番’,三扶环首刀,书‘步兵校尉周公备’。”郑先生视线扫过三人言道。
三人一阵激动,欢呼道:“想不到我们仨竟也有入庙受礼拜之日。”
“跟着本侯,有肉吃。”臭不要脸的初阳这时候竟然还不忘往自己脸上贴金。l
赵周陶三人哈哈笑着点头称是。虽然初阳说的是玩笑话,但这话语的内容却是不争的事实,要是他们没有追随初阳的话,别说能不能被竖铜像受人间香火,就说能不能在这乱世当中活下去都是个未知数!
还不等四人高兴完,郑先生突然摇着头说道:“方捷之下谓之臂膀者,可不止汝三人。”
“有几人?”说到自己的臂膀,初阳兴致更浓,赶紧问道。
郑先生眼珠上挑思索了片刻道:“立像者有六人,其余诸如姜高平、齐博阳、华文起、祖治、古超、由忠等只刻名于石碑之上。”
“立像者除此三人外,还有何人?”刻在碑上的人名初阳不想理会,他更想知道谁是百姓口中自己的左膀右臂,会不会与现实相差甚大。
“一人面相粗犷、高大壮硕,便是看像,亦能知其虎背熊腰,使长戟,同着山文甲,书武卫中郎将......”
“子丹。”不等郑先生将人名点出,初阳便开口提前说了出来。
郑先生听后略皱了下眉头,怎么听初阳的声音有些更咽呢?忍不住转头看去,果然见到初阳的眼睛已经泛红,不用问,内容可想而知,那韩子丹一定已经亡故。
“另一人不是将校,确似谋士,眉宇之气仿佛早已洞穿一切,戴文冠,着宽袍,握书简负于后背,书......”
“乔州军师,高子徽。”又是不等郑先生说完,初阳便提前答了出来。
“最后一人,似是六人中年纪最幼,相貌清秀,亦穿山文甲,提斩玛刀。”这次郑先生直接不说雕像下书写的人名,只是把雕像的样貌做了个大概的描述后就将视线放在了初阳的身上。
“奉义中郎将,郭观泰......”初阳说完这一句之后,在眼眶中打转许久的泪水终于扼制不住,似是决堤的大坝一样奔涌而出。赵番、周备、阅山三人同样红着眼睛走上前来,兄弟四人抱头痛哭。
看着相拥而泣的四人,郑先生忍不住叹了口气,心中暗道:看初阳四人能伤心到这步田地,说明他们确实是初阳的左膀右臂不假......或者并不是惜才那么简单,时过多年,再提及都能为之落泪,估计初阳早把他们当做了生死弟兄。
错误的猜忌叫初阳误会了郑先生,之前未免师徒矛盾升级而祸及家人,初阳便提早让人把全家送走,现在过了将近半个时辰,或许是家人们担忧初阳几人的安危,又或是他们根本不相信初阳师徒能反目成仇,正在初阳因兄弟不再而哭泣时,大门响动脚步传来,郑先生侧头看去,见刚刚不见的人们都重新回到了初阳家中。
几人进门见到初阳四人跪地哭泣,再看郑先生稳坐四人面前波澜不惊,程原皱了下眉误以为师徒二人果真起了干戈,便将手摸向了刚才回家取了,现在藏在腰后的短刃,走上前来正待对郑先生相问。
程原知道十个自己也不及郑先生的半条臂膀,但他还是毅然决然的走上前要与郑先生做殊死一搏,即便身死也不畏惧!原因无他,只因为他方初阳拿自己这残疾之人当亲哥哥一样看待!
不用程原先动手,郑先生早就从程原的眉宇之间见到了杀气,他也知道是程原误会了自己师徒之间的关系,但郑先生并没有打算解释什么,他的视线只放在尚未关上的大门方向。
正在程原准备开口的瞬间,门外便传来了一阵激动的话语与仓惶的脚步声:“是郑先生回来了吗?”
程原听出了来者是初阳父亲方明远的声音,他赶紧将尚未出鞘的匕首收了起来并转回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