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在越王府的日子,总算渐渐到了尾声,薛哲掰着手指数日子,总算数到了他们住在这儿的理论上最后一天——明天,就是比武招亲的最后一场比试。
“过了明天就自由啦~”拿起桌上最后一块点心丢进嘴里,薛哲眼望窗外,感慨道。
“你不喜欢这儿么?”看他一副受压迫人民盼解放的哀怨模样,不赦不由问道。
“是不喜欢,虽说吃好喝好,可是太闷。”薛哲耸耸肩,“住一天两天就当体验生活,可住久了……真没意思。”
不赦沉默点头,薛哲看他似乎有点闷闷不乐,便笑道:“离开这儿之后你想去哪儿?”
“去哪儿……”
“是啊,别告诉我说你想直接回家——那也忒无聊了点。”薛哲笑眯眯地说,“难得出来一次,不如四处转转嘛,就当是看风景了。”
他这话其实也有点私心在——《不赦》的世界设定基本按照中国古代来,山清水秀的地方数不胜数,比现代那些开发过度的景点有趣得多。作为一个游山玩水爱好者,薛哲很难不起那个假公济私的心。
反正旅游过程中还可顺便让某人学习一下享受生活,也算寓教于乐了。
四处转转……那么说,他不是直接回去了?
这消息让不赦心里一松,脸上也带了点笑:“好。”
“那就说定了。”看不赦点头,薛哲心情顿时舒畅起来——也不知道薛长乐什么时候才能让他回去,在此之前,他的目标就是让不赦学会更好地融入这个世界,至少,不要孤独终老。
当然,要是能用这段时间让不赦答应跟自己回去……好像也不错?
心里转悠着有点对不起人的念头,薛哲不好意思看不赦,便把目光转回点心盘,可惜盘中已经空空如也。他敲敲盘子,刚想说什么,一阵敲门声传了过来。
过去开门,对上一张眼熟的脸。
“二位公子,我送点心来了。”门口的人手中捧着一个分量不小的食盒,看薛哲看他,脸上有点生硬地拉出一个笑容。
“哦……谢谢。”接过食盒,薛哲下意识多看了老者两眼,眉头微蹙。
眼前老者便是之前他去王府左花园时见到的那位擦桌子的老人,自那日之后,薛哲与不赦二人的餐点似乎成了老人的专职,一日三餐茶水点心,均是由他送上。一次两次薛哲只觉凑巧,三次四次,里面透出的意思,就由不得他不谨慎了。
看薛哲接过食盒,老者点点头,目光扫过房中不赦,接着冲薛哲道:“方才,穆公子收到一封信。”
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让薛哲微愣,老者又道:“说是他家中出事,穆公子担忧父母,明日似乎便要出发探望。”
“……”薛哲表情不变,嘴里淡淡应声道:“是么,真是可惜了。”
“是啊,可惜了。”老者眯缝起眼睛,又笑了笑,便告辞离去。
薛哲沉默地注视着老者远去的背影,不由轻轻叹了口气。
看来麻烦终究还是要来了,也不知路白雯到底可不可靠……好在就算失算,他也有最后翻盘的办法。
“怎么了?”看他脸色不佳,不赦问道。
“也没什么……”这些算计倒不是不能让不赦知道,只是薛哲不想表现得太全知全能,虽说不赦信任他,可也要把持一个度。念及此,他轻松地笑笑,“就是……怎么觉得最近我们的待遇好像下降了不少?”
“下降?”
“你看,以前来送点心的都是豆蔻年华的小姑娘,”把点心扔进嘴里,薛哲一脸忧郁地说,“娇娇俏俏看一眼都觉得下饭的那种。结果最近怎么全是那位老爷子?就算是确定你赢不了也不至于这么过分吧?”
“反正明天就结束了。”虽说薛哲的抱怨怎么听怎么有得寸进尺的嫌疑,不赦还是很配合地安慰道。
“也是……对了,明天那场比赛,你尽量早输吧,别跟他纠缠,省得多生是非。反正那家伙不去,剩下观战的几个,基本上都该知道你会放水了。”想了想,薛哲又在后面加上一句,“反正早输我们也能早走人,早点开始游山玩水么。”
后面这句显然安抚了某个因为要输给不如自己的人而心情不佳的某人,他点点头,也没再问什么。看他这么沉默,薛哲反倒好奇起来:“你不担心?”
“担心什么?”
“玉啊,现在我们还没拿到不是么?”
“你不都说了包在你身上,我还担心什么。”不赦的语气太过理所当然,反而让薛哲不禁苦笑。
还真是……让人压力颇大的信任啊。
“放心,”顺势拍拍不赦肩膀,薛哲笑道,“一定给你拿回来,总不能让你以后定情信物都没有。”
定情信物?
薛哲的话让不赦微微一愣——那玉牌是他娘留给他的,也确实提到过将来把它送给喜欢的人之类的话,甚至他曾经想把它送给薛哲……
可他好像……没把这件事告诉过薛哲吧?
“怎么了?”
“……没什么。”也许是他说过,又忘了吧……
转过天去,便是他们在越王府住的最后一天。薛哲此时倒也不避讳,直接把行李打成包裹,一副随时准备上路的样子。
“差不多了吧……”按按太阳穴,看看眼前的包裹,薛哲嘀咕道。
“你晚上没睡好么?”看他睡眼惺忪,不赦不禁问道。
“早上起来太早了而已……”薛哲咕哝了声,把包裹抗在了身上。
最后一天……关键的一天。
紧了紧包裹确定它捆得够牢,薛哲在心中暗暗给自己鼓劲。
应该不会失败,好歹他也是作者……
“先过去吧。”看他准备完毕,不赦道。
点点头,薛哲推开房门——却在下一刻愣住了。
门外,站了个他没有想到的人。
“你是……杜什么来着?”看到门外的人,薛哲不由微微蹙眉。
他这会儿不该在擂台那边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杜淮,来打个招呼而已,”看他们两个出来,原本倚在门边的人走了过来。他的目光自薛哲身上掠过,注意到他身上的包裹,眉毛不由一挑,“怎么,准备走了?”
“……”虽然这是事实,不过现在承认可真是让他不爽……“如果只是招呼的话,现在已经招呼完了。”
“还有点事,”杜淮冲着不赦笑了笑,“是要跟你说的。”
那笑容看起来并无几分真诚之意,只是虚浮的挂在脸上,看得让人厌恶。不赦眉头微皱,把内心的感受毫不掩饰的表达出来:“快说。”
听出他话中的冷意,杜淮也没生气,而是又笑了笑,轻声开口:
“不赦谷的人,都是这么不懂礼貌的么?”
为什么……他会知道?
一瞬间的惊骇之后,随之而来的第一反应是掩饰,但当他看到杜淮脸上表露无遗的讽刺时,他已经清楚,方才那一瞬的反应,已经足以让他确认自己的身份。
而对方看来也并不想给他细想的时间,叫破不赦身份的下一刻,他已抽出腰侧短匕,刺了过来!
下意识做出防护的准备时,不赦才猛然惊觉,他的目标并非自己,而是……
在他身边的,薛哲。
寒光映入眼帘的一刻,薛哲只觉得自己的思绪完全成了一团浆糊。
他……不是应该在擂台那边准备的么?
不赦与他的最后一战,此人将会使阴招伤人,而薛哲也做好了在那时阻止他的准备——路白雯此时正要拦下回家探亲的穆连松,只要能等到他来,越想容不管之后还准备了什么招数,都会因为他而无从施展。
可是……为什么他会出现在这里?而且目标还是……
利刃与人体相碰的声音传入耳中,薛哲混乱的思绪瞬间为之一清——身上并没传来痛感,那么受伤的是……
血一滴一滴自手上滴落,不赦面无表情地注视着眼前的敌人,右手紧握刀刃,竟是生生以肉掌将杜淮的匕首停在空中,让他再难前进半寸。
“好身手。”杜淮此时竟又笑了出来,“不过……”
他并未把话说下去,但不赦的脸色却变了。
酸麻的感觉自右手传了过来,沿着手臂向上,瞬间蔓延到整只胳膊。
“毒……”暗器与毒自然不能在擂台上使用,这几日擂台打下来,他居然也松懈了。
“对付不赦谷中人,可没必要用比武招亲的手段。”看到不赦脸上露出怒容,杜淮反而笑了。
他想到了不久之前,自己与越想容的对话。
“杀他?那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听完越想容的话,杜淮皱了皱眉,“若他真是不赦谷中人,那搞不好还藏了招,真要生死相搏……”
他虽然对越忆云有所企图,可这不代表他会乐意为之去死。
“办法倒是不难,我这儿有样东西,你带在身上,到时候上了擂台,见机行事便可。”
“擂台……?一定要到那上面去的话,岂不是让小云也看到了。”他心里嘀咕,脸上却装出信心十足的表情来:“上擂台之后也有不便,万一让他跑了就麻烦了——我倒是有个好办法。”
真个与那人动手,他没有自信,可那人身边带了好大一个累赘,要是能想办法利用,或许可以简单的解决问题……
现在看来,他的计划成功了。
看着不赦脸色越发难看,他几乎忍不住要得意地笑起来。
可那个笑容,终究是无法出现在他脸上了。
“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