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多久便?睡了过去。
走进庙中,阿离已?升起一簇火,找了几个蒲团围坐一起。
思晏靠着供桌,眼神木讷,只盯着那火苗,脸上斑驳的泪水已?干成一片红白?交映的痕迹。
“你是绝杀道的?”焦侃云先开口,拿着一根树枝挑动火炭。
思晏点头,“嗯。”
她方才用刺刀的手法,远比用长枪更熟稔,“你杀过多少人?”
“一个。”
这两字,远比她说“数不清”要令焦侃云沉痛得多。她喉口哽咽,也有些问不下去。她甚至觉得自?己应该拿把刀捅一下权当还了。长叹一口气,她亦需要消化平复,只是太过紧急,她连悲伤怒恨的时间都没有。
章丘见势,转了话题,“如今局势堪忧,陛下必要拿捏侯爷,拿捏忠勇营,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焦侃云沉吟一会,“思晏隶属于绝杀道,思晏谋刺太子,是为?北阖,还是为?虞斯,这取决于虞斯出征与否。可朝堂争鸣,陛下最先想到?的,是拿什么堵住悠悠之口?”
章丘道:“仍是以北阖撺结绝杀道,谋刺太子之名。”
“那可选择之路就来?了。”焦侃云比出四?根手指,先按下一根,“虞斯若是以‘北阖撺结绝杀道谋刺太子’之名而出征,灭掉北阖回来?,功成名就。那么一切都是北阖的阴谋,思晏刺杀太子之事甚至可以不用揭露出去,她能保住性?命。
“次之,他若是不出征,陛下就告诉众臣,虞斯与北阖勾结,让自?己的妹妹杀了太子,届时虞斯还是要出征自?证,不过,走这条路,思晏这个真凶就会死。
“再?次之,饶是陛下告诉诸臣,思晏杀了太子,当灭九族,虞斯依旧为?了百姓不受战火之苦而选择不出征,不自?证。那么,如此难以掌握,有财有兵有谋略,还心怀天?下的少年将军,陛下当然会挑他罪名,直接让他去死。你选吧。”
阿离抢先说道:“那当然是选第一个!打仗我们在行,出征一次,既能保住侯爷的九族数万人,又能护思晏小姐性?命。”
可她还有一根手指没有按下去,焦侃云一哂,按下道:“最次之,你们选了第一个,或是第二个。结果战败,不仅没能灭了北阖,还引来?诸数外族联盟,大举入侵,举国动荡。国之不国,覆巢无卵。”
阿离一讷,“那姑娘有何高见?”
“不选。”
章丘亦有些疑惑,“如何不选?”
“缓兵之策,便?是不选。”
“那当如何缓兵?”
焦侃云缓缓摇头,“我只知,若有更重要的事,挡在出征前面,比太子案重要,让陛下不得不将战事放置一边,就是缓兵。”
几人纷纷陷入沉默,正此时,堂前传来?健马长嘶的声音,阿离一手拔剑一手拔刀,护在焦侃云身前,思晏亦警醒,摸出刺刀挡住焦侃云。
焦侃云一愣,却按住他们,笃定道:“我觉得,是虞斯。”
下一刻,庙门被虞斯推开,他的视线搅弄了一圈,看到?思晏的那刻,几乎要喜极而泣了,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而后,就见焦侃云从?思晏的身后站了起来?,浑身是血,眼神却格外坚定熠熠。
方才他看见厮杀过的狼藉残局,提心吊胆,后来?看见记号,一个猜测自?心中升起,无不激动,再?到?这里?,从?前院穿进来?,看见满地?躺着的侍卫,但想到?思晏仍是有些不放心,如今看见他们平安,虞斯只觉阴霾尽散。
焦侃云向?前一步,“欢迎回来?,盟友。现在,我们完完全全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了。”
她清丽的脸上血迹妖艳,高束的青丝早就因策马颠簸而松散,此刻一部分垂落身后,一部分连绻于肩侧,思晏的身量比她小,所以衣衫穿在她身上,格外衬得她窈窕,可她神色中的坚定与从?容,使这一切美好都没有丝毫媚意?,反倒卓然飘逸,游刃有余。
她就是以这幅清逸而坚毅的姿态,把忠勇营和思晏,都替他攥在了手里?!让他的九族万余人都有了一丝喘息。虞斯眉眼通红,咬着牙低声道:“焦侃云…我真想亲死你!”
险些要出哭腔了。
他目光炙热无比,让焦侃云避无可避,回敬一句,“侯爷的喜悦与感激之情溢于言表,但着实没必要恩将仇报。”
虞斯忍俊不禁,立刻肃了肃容,“我这就将我在宫中与陛下的交锋尽数说与大家听。”
阿离满脸狐疑,抓着章丘追问:“侯爷刚才说什么?是不是说想亲小焦大人?”
章丘乜他,“小孩子家家问那么多做什么?还嫌事情不够紧急?”
阿离见众人谈起正事,便?不再?胡说此句,结果刚端坐好,又听虞斯在盘叙的空隙中专程抽身吩咐他,“去打点水来?烧上。”
阿离一怔,“大家喝过了,我也能将就。”
虞斯看了一眼焦侃云的脸,轻声说道:“谁管你了,快点去。”
第48章登对,绝配!
好在寺庙里还有废弃的后厨,随意找了个将就可用的锅炉洗净,支在火堆上,众人?盯着升腾的热气?,认真聆听虞斯的叙述,他一字不落地复述,记忆惊人?,竟然连圣上欲赐婚之事都没省去。
等阿离洗净碗,端来一摞分给众人?时,他已?讲完了,大家皆是一幅惊惶不知所措的模样?。亲耳听到,和思量猜测,终究是不同的。
但令焦侃云久久不能?言语的,不仅是圣上要屠族的暴虐,还是……
“你说,你埋了数十万两在庭池中,是为了将自己的把柄交给陛下,也为了与圣上心照不宣地交易,拿稳忠勇营的权柄,更是为了让圣上将你在侯府埋藏赃银之事隐秘流出,好断了自己结党之路?而那数十万两,自你接掌侯府的时候就存在?”
虞斯赤诚又?坚定,“嗯。此事原本不该说与任何人?听,但如?今你我同?处一绳,也无甚好欺瞒的了。我父亲确实痛贪了许多,我母亲与他和离之时,还坑蒙了一笔,散与贫困百姓。我接手后母亲将?这些事尽数告知,我却不得不为了自保,将?其认下。
“不过我一分都没有动?……我发誓。”怕她觉得自己总是发誓,也没个依凭,又?补充道:“我拿我的性?命发誓。”
焦侃云恍然?醒悟,却不敢置信,万般惭愧之下,拧眉,紧紧咬住了手指。
嘶……一股汹涌的愧疚之情登时蔓延到头顶,她欲言又?止,有点不敢看虞斯那双过于炙热的眼睛。
半晌后,她忍不住朝虞斯坐得近了一些,犹豫片刻,一把握住了他的手,只见他浑身一颤,她蹙眉低头,小声地说:“侯爷,对不起!”
虞斯狐疑地狭起眸子,一怔,反应过来,“你父亲告诉你了?你写?我的话本,就是因为这个?…这么说,你在金玉堂说书之事,也早就被圣上控制了?”
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