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筱羽,”司明海声音钝钝的,不似以往。
“恩?”我从他怀里钻出来,分开些彼此的距离。
“我其实在想,”他犹豫了下,眼神突然一定,话脱口而出:“我们不一定非要现在在一起。我的意思是你可以继续留在这儿,完成你的学业。我们暂时分开一两年,不见面还可以打电话,email,视频。我想,没必要急于这一时。”
我默然。
良久,久到司明海眼眸中的最后一丝光亮也被吞噬。
他的唇倏尔闭紧,陪着小心叫我:“筱羽?”
这才抬眼,不掺一丝情绪的扫过他的脸。心里难得被炜暖,瞬间就给他拿一座冰山压没了。
我无奈的说:“那不是我想要的,跟画才大赏比起来,不,不对。没有可与你相比的,在我心里,你最重要。我不是一时兴起这样说,也许在你听来很肉麻。我已经反反复复想了很多次,很多很多次。如果你再离开一次,我可以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像你没回国时,把自己当成另外一个人,平静,不用心的活着。”轻摇了摇头,我惧怕的说:“不,我没有勇气重新投入行尸走肉似的生活。上一次已经够了,我尝够了孤寂的滋味,回想起来虽然那时嘴上逞强,可我没有一天不在想你。有时走在路上,我会不自觉看向身后,脑海里出现你的影子,倘若你真的站在离我不远的某个刚刚经过的路口,我会呆住还是落荒而逃?有时听见和你相似的声音,我会突然面红耳热,以为你就在周边。尽管偶尔是一闪念,多数被我骂自己神经质,或者骂你阴魂不散敷衍过去。可是你还会出现在我的梦里,或清傲霸道,不可一世。或冷淡凉薄,拒人千里。或洒脱随性,丰姿天然。各式各样的你,出现在我不受控制的夜梦中,这三年让我感觉你从未离开。因为有你陪伴,我才在假面下存活了三年的时光。从你回来后,我没有一天成功的维持过我的淑女形象,想想也对,幻想和现实遭遇,一定是现实更强悍。你,可以放我一个人试试,大不了每天大小事故不断而已,头上撞个包,手被割破,丢钱包,进不了家门,被坏人跟踪”
“够了,筱羽。”司明海压抑着开口。
“你看,你看,我不过说说,你都听不下去。要真实发生了呢?”
“我不会让它发生。”
“你又不在我身边!”
“”
多年前那一幕从我记忆深处跃出,狭窄逼仄的寂静小巷,男人yin猥的目光,女人露骨的谑笑,以及重重抽在我脸上的狠辣耳光。我以为自己早已淡忘,谁知它却轻易地被想起。就连恐惧也一并在我心里滋芽,演变成阵阵的后怕。
“你在想什么,是”司明海洞悉的止住,眼神如墨染一般,霎时漆黑。性#骚#扰给一个女孩子造成的的心理阴影有多深,从我怯懦的神色和惨白的脸色就可以看出。司明海虽然不说,但每次我的不对劲都逃不过他的眼睛。冰冷阴狠的气息从他眉宇里渗出,他无比狠绝的说:“那种事绝不会在你身上重演,就算我有一天真的没办法亲自守护你,我也会付出我所有,换取你的安全。如果办不到,与其丢你一个人在世上受苦,我会在我死之前,先送你走。所以你尽管放心,我已经准备接手你的一辈子了,除了我,谁敢打你的主意,杀无赦。”
明明一句生死相许大表白的窝心时刻,被他十足认真的‘杀无赦’华丽丽秒杀。我打了个寒战,暗自想到果真不能期许司明海会有完美的表现。对上他依然杀气森然的双眸,我赧然投降。
“明天我陪你去办休学手续,出国的事情司明理那边应该有办法尽早办妥。虽然我不打算带你在美国长待,但因为不知道事情能不能顺利解决,我只能做好最长远的预期。唯一一件无能为力的,kiong画才大赏,筱羽你考虑清楚,慎重退赛。据我了解kiong官方讲究很多,尤其对参赛者奖励丰厚,同时也十分苛责。你属于无故退赛,史无前例,不知道会被怎样定性。若是除名禁赛,大不了等下一届,怕就怕他们影响到与你专业相关的行业,你将来的事业恐怕不能太顺畅。”司明海语重心长。
“哦,我知道了。”这些话系主任念叨过了,我以为他唬我,连司明海都这样说,看来可信度99%。“我不在乎,所以你不用内疚。将来某一天我如果真的后悔,也不关你的事。毕竟这是我自己选择的道路,我没有回头的余地。司明海同学,我拜托你,恳求你别再这么为我着想了好不好?以前的你就太霸道,现在呢时时刻刻倍加小心的和我相处,你这天差地别的变化我很难适应。要不然你直接进入角色,演得逼真一点,我也好假装浑然不觉,昧着良心享受你对我的无微不至。可是你现在突然什么都以我为主,率先考虑我的感受和想法,我会受宠若惊的。太刻意反而让我和你别别扭扭,束手束脚。我只希望顺其自然的和你相处,一切才刚刚开始,司大少爷。”
“是么,可是我怎么觉得你随时准备结束我们的关系,打算全身而退呢?”司明海眯起眼睛,阴阳怪调和怀疑的审视我。
“”
-_-#他怎么不去死啊。
“喔,希筱羽你谋杀亲夫”司明海抱着小腿,夸张的叫道。
我皮笑肉不笑,眼色充满鄙夷说道:“是未遂,亲爱的。”说完,我抬腿就走,不想跟这个人渣lang费感情。司明海音量提高,急切的解释在我身后响起:
“我刻意是因为我想尽快学会和你相处,对你,我全心全意。”
原来,当所爱陪伴在身边,而且幸运的是他也同时爱着自己,此所带来的幸福感强大到可以秒杀一切不顺心的坎坷。世界因为有你在,忽然分外美丽起来,我都舍不得眨一下眼睛,生怕错失关于你的所有瞬间。
聪明人的世界一向以非常态的效率运转着,当我收到学校的批准信函,距被系主任谆谆教诲,不过两天。拿到签证在一星期之后,此时,我正坐在飞往美国不知某一方国土的飞机上,身旁是戴着眼罩休息的司大帅锅。我坐在靠窗的位置,看腻了云海浮腾,过了刚开始的兴奋劲儿,百无聊赖的我转而‘打扰’司明海。
我的手伸进司明海交握于腹前的手掌里,勾着他修长白皙的手指,调皮的撑开他的掌心,一笔一划写些问题,和小女儿情长。见他不搭理,我倾着身子下巴支在他肩膀上,往他耳朵里吹热气。司明海不耐的握住我的手,略微使劲捏了两下。他偏过脑袋,逃开我的骚扰。
无声对他吐吐舌头做了个鬼脸,我撤回座位里。想着即将见到司明海的家人,他从小生活过的地方是什么样的,我满怀好奇,还有一点点忐忑。之前司明海略微提到过他的家族背景,虽然一带而过,但寥寥数语便依稀可见其家族的庞大。
我并不奢求人家各个笑脸相迎,只求不要太八卦就好。下了飞机,司机已经等候在外,司明理独个上了一辆漆灰色的不知名的车,缓缓驶过我们时,后车窗慢慢降下,司明理温柔亲和的神色让人欣悦,磁性的中低音煞为好听:“明海,我先回家报声平安,你去忙你的事情不必着急赶回来,爷爷那儿我自有说法。希小姐呢?跟着你还是我带她回家?”
“谢谢,哥。我带着筱羽就好。”
司明海难得对别人说感谢,显然司明理有同感,他微微一愣,面色微暖,‘恩,’了一声,说:“那好。替我向婶婶问好。”
载着司明理的车子驶远,司明海示意等待我们的那辆车跟上。把行李送回家。我们不用车。
他拉着我,一路上话并不多,天色阴阴的,前两天应该下过雨,路面低洼处积了几滩雨水,道旁的灌木丛和青草地上,还挂着晶莹的水珠,湿湿的混有泥土木叶的清香气。夏天已过了大半,风也有了干爽的凉意,偶尔吹过,能让人一个激灵,刷的泛起一层鸡皮疙瘩。
他的手温热的裹着我冰凉的小爪子,侧过头看我一眼,我心惊,刚刚不经意瑟缩了下脖子,其实没有多冷。他连这细微的动作也能察觉?
手上一紧,我顺着挨他更近,司明海伸展手臂,圈住我的肩膀,比我粗了两圈,劲瘦不乏肌肉线条的猿臂自然而然附在我的小手臂上,温暖一下子袭来,从周身到心里。
我跟他相视一笑,羞怯的红了耳朵。
“你怎么不问我,我们去哪?”他亮闪闪的眼睛含着笑意。
“我需要问吗?”我立马很小白的认真思考。“不管去哪,只要是和你一起,我都乐意去。”我单纯直白的表达了内心真实的想法,真的真的,一想到是和他一起,无边的满足和开心已经占满了我的心,哪还管去什么地儿。
我没意识到我的话已经取悦了某人,他唇边勾勒出漂亮的弧线,一副享受被表白的乐趣。看他独自乐开,我一时反应迟钝,竟还未意识到自己说出口的,无论是乍一听还是细细品味,都是巨深情的。我恍然发觉时慌了一下,连忙说:“不是,我只是说我的感觉,那个就是单纯的字面意思,我不在乎你带我去哪里,反正有你带着我呢唉,也不是啦,喂,你知道的啊,你故意诓我说的对不对?你不要笑,讨厌,还笑?我不理你了。”
丢人,丢人,丢人。我羞得满脸通红,局促的快要窒息了。似乎越描越黑,沮丧。刚当人家女朋友没几天,怎么会神经大条成这样?怎么会毫无意识的表白了,即使那人是男朋友,可毕竟女孩子主动,总归不矜持。我羞愤的想撞树。
不期然司明海的吻就落了下来,深情款款,辗转不舍的吮吸我的唇瓣。缓缓的轻噬,松开,又附上来。反复几次才慢慢离开,在我迷离之际,以一个落在我额头上无限温柔的吻画上休止符。
同时休止的还有羞赧,慌张,激动,辩白我坦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