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要带我去哪?”阿兰惊恐的说,可是回答她的只有轱辘轱辘的车轮声。阿兰拢紧自己身上的衣服,她身上只穿了那件薄薄的纱衣,寒风一股一股的顺着车帘飘荡的空隙钻了进来,阿兰只觉得自己像是身处在冰天雪地中,浑身从骨头缝里透着冷。
“给、给本宫件衣裳!”阿兰哆哆嗦嗦的说,既然是小秦子奉了皇上的命,那不管是送她回宫还是送她去国安寺都不能亏待她……
国安寺!
阿兰猛地想起了这个地方,难道立嘉容真的要送她去国安寺落发?不不不,怎么会?就因为这件小事儿就要送她去寺庙吗?
车帘被掀开,一个戴着面具的人递进来一件斗篷,阿兰迅速爬起来抓着斗篷往身上套,顺势扫了一眼车外。
外面天色太黑,马车走到哪儿,又要往哪去她不清楚,可她看见了只有两个人驾车。
阿兰努力的回想立嘉容说的话,是说“把她给朕弄回去”。弄哪去?她是被册封的妃子,会把她送到哪去?能把她送到哪去?会不会是容贵妃知道了她假借名头要勾引立嘉容?从而想要杀了她?
阿兰被自己这个想法惊了一跳,很有可能!皇后不也想杀了她吗!宫里太复杂,不是你杀我就是我杀你,她才不相信容贵妃真的那么好心,再说容贵妃可是皇帝身边最看重最得宠的女人,小秦子……应该也派遣的动吧。
阿兰越想心越慌,偏偏外面那两个人又根本不理她,阿兰心一横。
她从来都不是一个坐以待毙的人!
阿兰扫视了一眼马车,整个马车里面虽铺了垫子,可是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阿兰搓搓自己的手和脚,她得想办法,不能让自己被送到奇怪的地方去!
路面并不平稳,马车时不时会颠簸一下,阿兰悄悄伸手抓紧车沿,借着一次颠簸的机会一脚踢向驾车的那个人,然后迅速翻身上前,抢到控制马匹的绳索。
阿兰知道这两个人身份绝对不简单,所以在抢到绳索后并不是勒紧或者直接和他们交手,而是整个人一跃,直接翻身骑到头马上,手迅速摸索到套绳熟练的解开,头马没了身后的束缚,阿兰双腿一夹,头马迅速飞驰出去。
阿兰回头看了一眼,得意的一笑,对她来说,这种套车解马的活儿简直太轻车熟路了!在南疆这都是她惯用来整别人的把戏!
那两人没想到阿兰竟然有些武功底子,两个人直接抽出腰间的刀,迅速割断马匹上的套绳,驾着马迅速追上去。
“娘娘,皇上已命属下将娘娘送回京城,夜深露重,请娘娘速回马车里。”其中一个人开口,声音低沉,是个男人。
“放屁!本宫才不会信你们的鬼话!本宫身为修仪,送回京城是这样送吗?给我滚开!”阿兰凶狠的说。
那人沉默,实际上他们得的命令是秘密送把她回京城并软禁她,可这娘娘也着实太彪悍了些。
“得罪了!”另一人不再废话,身子一跃,脚尖点在马背上,借力跳到阿兰的马上。
阿兰顺手扬起手上的缰绳抽向来人,可那人竟顺势抓起一头,并迅速的用缰绳将她绕了几圈捆住然后勒停了身下的马匹。
“娘娘,请不要让我们难做。”
阿兰被捆了个结实,看着面前跪着的两个人,阿兰心里只有深深的恐惧。她几乎可以确定了,这两个人一定是来杀她的人!
“你们确定是送本宫回宫的?真的是皇上的人?”想了想,阿兰问道。
两人应声,“是。”
阿兰扭了扭,“那就给本宫解开绳子,本宫之前误会你们了,本宫不跑了。”
两人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个人抽刀隔断了缰绳。
“为什么会半夜送本宫回宫?”阿兰问道。
没人吭声。
两个人只是重新给马车套马,阿兰稍一动,两人立刻就会看向她,阿兰干脆站住不动,看着他们动作。
如果是皇上,肯定不会就这样让人把她送回去,并且对她如此不敬。一定是容贵妃,想把她送到一个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的地方认她自生自灭,或者找个秘密地方直接杀了她。
等两人套好了马车,阿兰慢慢走近,她平复着自己的心,还有一次机会,这个机会稍纵即逝,她得抓住这个机会,决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
“扶本宫上车。”阿兰裹紧了身上的斗篷,站在她身边的那人依言伸出了胳膊。
就是这个时候!
阿兰身形很快的捏着这人手上一处,手腕微转将他的胳膊扭到身后,脚下一踢,她手法很怪却非常实用,很快这个高大的男人竟被她以一个怪异的姿势骑在身下。
“别动!”阿兰腾出一只手抽出了身下男人腰上的刀,把刀架在他的脖子上对着另一个人得意的说,“没见过吧,这可是我们王族的拳法,你再动一下,本宫立刻就杀了他。”
对面男人似乎是轻叹了一声,口气放软了,“娘娘,这是皇上金牌,确实是皇上吩咐的,您不要再让小的们难做了好吗?”
他从怀里掏出一块金牌,可阿兰看也不看。
“不用拿那东西哄我,我见过!皇后和贵妃身边都有这样的牌子!是不是贵妃让你们来杀我的?我告诉你们,我才不会那么轻易就死掉!”阿兰歇斯底里的说。
她不会信的,她不过是勾引了立嘉容,哪里就会被连夜以这样的方式送回宫里。
可阿兰不知道的是,在她去勾引立嘉容之前,立嘉容恰好接到了南疆王去世,摄政夫人,也就是大公主请求朝廷封世子为王的奏折。
南疆王死去,世子未满二十岁,又正值南疆乱事刚平满目苍夷的时候,这样控制南疆的好机会就摆在面前立嘉容怎么会错过?
所以立嘉容诱了阿兰前来,再借故发脾气,之后将她秘密送回京城软禁,准备以阿兰触怒龙颜后又遁逃之罪问罪她全族。
若是南疆王族抵抗,那么刚好,以谋反的名义彻底剿灭。若是南疆王族认罪,那就更好,直接派官兵接管南疆。
男人叹了口气,他身上的是皇帝钦赐的金牌,皇后和贵妃身边的是宫牌,能一样吗?
天色已经渐渐变亮,这条道虽说是通往京城的小路,可也难免不会有人经过,不能再耽搁了。
一直被阿兰压在身下的男人皱了皱眉,身子猛地用力一动,阿兰猝不及防整个人向后摔去,手上的刀也脱手了,掉下来时不偏不倚的砍在阿兰的脸上。
这……
三个人都傻了。
阿兰颤抖着伸手摸了一把,不意外的摸到了一手的血,阿兰尖叫一声,“我的脸……我的脸……”
两个男人面面相觑,这种情况可从未遇见过。
“走吧!”其中一个说,不能再等了,天色越来越亮了。
阿兰疯了一样拿起刀,用铮亮的刀面看着自己的脸,只见半边脸已经鲜血淋漓,阿兰呆了。
男人上来拉她,阿兰猛地挥开他的手,“你们毁了我……你们毁了我……皇上!皇上不会再看我一眼了……你们毁了我……”
阿兰尖叫一声,拿着刀就往自己的脖子抹去。
男人眼尖手快,飞快的挡住了她,可阿兰还不死心,用头猛力撞击男人,男人一脚踢开地上的刀,阿兰双手用力推开男人,身子顺势往后倒,那刀撞击到一块石头上又反弹回来,刚好刺中了阿兰的胸口。
男人傻眼了。
另一个男人忙过来,看着死不瞑目的阿兰喃喃的说,“魏山,你……杀了她?”
魏山揭开面具,露出一张苍白清秀的脸,他哭丧着脸转头说,“祁东,你说皇上会扣我多少银子?”
……
立嘉容沉着脸,听着魏山和祁东回禀阿兰的死。
“……就是这样,属下误杀了修仪娘娘。”魏山哭丧着脸说。
“你们两个长本事了?让你们送个人回京,你们直接给朕送到地府去了?”立嘉容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魏山和祁东磕着头,魏山苦兮兮的说,“皇上,属下知罪,甘愿领罚。”
“属下知罪,甘愿领罚!”祁东跟着说。
“下去吧。”立嘉容淡淡的说。
魏山和祁东磕了头退了下去,走到远处了,魏山这才琢磨着,“祁东,皇上没罚咱们,有点不对劲啊?”
祁东没吭声,魏山一回头就看见了韩泽那张笑嘻嘻的脸顿时吓了一跳。
“韩大人。”
“嗯嗯,做的不错,害老子被皇上臭骂一顿还得领兵去南疆,老子要是见不着儿子出世,你们两个就等着老子回来剥了你们的皮!”韩泽笑眯眯的说着,魏山和祁东浑身不由得一抖。
韩泽背着手往回走,走了两步突然又转头,“魏山,我已经叫你家红影送五千两银票来补充军费了。哦对了,祁东,刚刚听你媳妇儿说她要从今天开始礼佛,你家得吃上一年的素了,生活不错嘛。”
魏山和祁东顿时哭丧了脸,怪不得皇上不罚他们,韩大人的手段更狠啊!
阿兰的死被定成了触犯龙颜畏罪自戕,嫔妃自戕是大罪,立嘉容即可问罪了整个南疆王族,摄政夫人几次上表陈情企图开脱自身罪责都被立嘉容批为胡言乱语。
很快,韩泽奉旨出兵南疆。
福儿得知阿兰死去的消息非常惊讶,她完全不知道阿兰怎么触犯龙颜了,想问立嘉容又不知从何问起,不过后来从小方子口中“无意”间得知此事才知道竟然是因为那晚阿兰意图勾引立嘉容。
想到那晚立嘉容不高兴的原因,福儿只觉得又高兴又忐忑。高兴的是立嘉容拒绝了阿兰,忐忑的是后宫如今只剩下她和皇后苏氏了。
不管是从前立嘉容的王府还是如今的后宫,立嘉容身边的女人来来去去,死了一个又一个,真不知道下一个会是谁……
同时,皇后苏氏的心里也是深感不安,该怎么办呢?总不能让她亲自出手和福儿面对面的拼上吧,可单从礼数上又挑不出福儿什么错。再说有立嘉容这般护着,又有两个儿子傍身,她就是想动也不敢动。
不能轻举妄动,又不能坐视不理……
“来人,请临安候进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