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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监狱,李彦带上陈听雨,径直往太原府而来。
门口烂菜污秽脏乱不堪,里面枯枝败叶无人打扫,被附近百姓轮番骚乱,太原府早已空无一人。
陈听雨在前面开路,李彦一路来到大堂,当中一坐。
“将金同给我叫过来。”李彦吩咐道。
“就他一人吗?”陈听雨笑道。
李彦歪着头看着陈听雨,疑惑道:“为什么,凭他一个人,也配本官亲自跑这一趟?”
陈听雨一怔,继续肃然道:“属下该死!”
“该做什么做什么去,别站这碍眼!”李彦不耐烦道。
“是!”
陈听雨一点即通,李彦这是在表明自己的态度。但游曳江湖官场日久,陈听雨也明白许多事情,始终只能烂在心里,不能说出口。是以淡淡地回应了一声便退出了门外。
无论是给皇上看,给宁王看,还是给天下的百姓看,李彦还是李彦,该出手时便出手,并不会因为任何人而改变。
既要告诉远处的杨相与吴侯,也要告诉京城的江彬与刘谕,李彦要出手了,该准备的准备,该让路的让路。
陈听雨出门之后,便将手下所有的人都散了出去,所到之处,皆沸腾起来。此时的宁王正在挑灯苦读,期望将来执政时,能做得更好。此刻的恭顺帝,正在安心地睡觉。
李彦独自无聊,坐着做了几个白日梦,还是觉得不够过瘾,做真梦去了。
“大人”
李彦豁然惊醒,睁开惺忪的双眼,只见大堂内已经整整齐齐站满了人,都一脸怪异地看着他。
摸摸自己的嘴角,湿漉漉的,李彦旁若无人地自顾自地用袖子擦去了,是睡觉时流下来的口水。李彦无所谓,但大堂内其他人却不得不低下头去。这就是权力,只能敬畏。
“来齐了?”
陈听雨忙道:“该来的都来了。”
李彦微微一笑,听陈听雨的话就是有意思。什么人是该来的?李彦可不愿去头疼思考。
“嘭”
李彦拍响了惊堂木,道:“金同呢?”
金同忙出列:“大人,下官在此!”
李彦循声看去,吓了一跳,原本白净的金同,臃肿得不成样子,两边耳朵红黑肿胀,两片嘴唇更是合不拢。
“金大人这是怎么了?”
“回大人,下官一言难尽!”
那日被人发现监狱中的尸体后,百姓的情绪立马被点燃,拉着拽着便将一帮狱卒与金同往死里打。还好各位都是练家子,见机行事得快,眼看情势不对,便撒开腿丫子放开了四散逃跑,这才逃过一劫。
李彦也看得出来,就没有多问了。
“下官奉皇上旨意,特来审理金大人。说说吧,怎么回事?”李彦道。
“这这”金同一怔,虽然早就料到李彦为何而来,却没想到李彦让他自己乖乖说罪认罪,一时还没什么准备,支支吾吾的。
“说不出口,还是不认罪?”李彦手上挽着惊堂木,淡淡道。
金同拱手,毅然道:“下官无话可说!”
能说什么?对也是皇上说的,错也是皇上说的。他作为一个臣子,既要听命办事,又要承担责任,也是无可奈何的。就算说了,也不管用,谁人会听,谁人能给他做主?
“杀了他”
“给我儿子报仇”
“杀人偿命,血债血偿!”说这话的自然是那老生员。
李彦审案时,大堂的大门从来是开着的,门外百姓可以围观,可以指摘,可以评论,甚至可以谩骂,但不能随意闯进大堂。这个时候,百姓听金同开口了,便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凡是被扔到乱葬岗的,以及沉浸在监牢血液中的尸体,都被他们发现了,数了数,足有两百都具,起惨状,让人目不忍视。
“嘭”李彦惊堂木一响,外面的人就静了。
“金大人,对于百姓的指摘,有何意见?”李彦轻松笑道。
“下官不敢!”金同闭目,长吁一口气,似已认命。
“既如此,本官宣判如下:太原府尹金同,无君无法,残害百姓,判秋后问斩,诛灭九族。择日上报皇上,做最后定夺。”李彦依旧懒洋洋的,仿佛说出了一句毫无意义的话。
金同心内一震,却忍住没有说什么。他并不想背叛李彦,只是道不同,不相为谋。然而政治之上,不是朋友,便是敌人。金同既然选择了与李彦对立,便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只是没想到,来得这么快,这么惨烈。
外面的百姓听了,欢喜雀跃,抚掌喊叫,显然对于李彦的审判,心服口服。有不满的,也只是觉得,这种事情若是报给皇上,又怕横生枝节,为什么不现在就将金同给腰斩了,免得夜长梦多。
“金大人可有不服?”李彦已经站了起来,显然并不想听金同的辩解。
金同叹息一声,跪了下去,仿佛一个待宰的肥猪。
“哼,退堂”
大堂之中,大大小小的官员,心内的温度都降到了冰点,金同的惨痛收场,也意味着他们从此黯然退出,仕途能否更上一层楼,只有看天意了。而堂外却是火热闹腾,放鞭炮的鞭炮,欢呼的欢呼,仿佛过节一般。
金同心内委实不甘,他并不是一个没有原则的人,一生从没有做过亏心之事。在京城做太原府尹几年,功劳不敢自承,但苦劳却是不争的事实。没想到仅仅因为一道圣旨,一次陷害,所有的英明,负之东流不说,连性命也不保,宗族泯灭。
李彦此时不可能去考虑金同是否委屈,离开了这冰火两重天的大堂,来到后院。
小德子早已等候多时,手中捧着一道圣旨。
“见谅,刚处理了一些琐事,让德公公久等了。”李彦拱手笑道。
小德子虽身在后院,堂前的事情却是一清二楚。刚刚没了金同九族,却被李彦说成是琐事,那在他眼里,什么才算是大事?
小德子将腰弓得跟虾米似的,笑道:“不敢不敢!大人,奴才这就宣旨?”
李彦点头跪下听旨,不出所料,皇上将原先金同尚未完成的任务,交给了他。
送走小德子,陈听雨看着圣旨,若有所思,道:“是个难题,奉旨则是与百姓为敌,若不奉旨,又是大逆不道,左右为难啊!”
“再难的难题,在陈司马.眼里,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李彦笑道。
陈听雨微微一笑,又摇了摇头。
“放手去做吧”李彦将圣旨扔给了陈听雨,从后门走出了太原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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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间茅屋,一溪湖水,一缕炊烟。
江彬渐渐觉得京城太闹了,不习惯,搬了出来,住到了郊外。
“好!”京城刚刚发生的事情,很快传到了江彬的耳内,此时他正端着一杯烧刀子,嚼着一口豆子,噼里啪啦作响,还是给了一个字的评价。
“痛快!”江彬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大声笑道,也不知道他是在说这酒,还是在说李彦所做的这事。
“再来一杯!”江彬笑道,又问,“这是什么酒来着,下次多买点藏起来。”
“是!”管家答应一声。
“还有什么好玩的事没?”
“是,皇上下旨,让宰相大人抓捕散布谣言者。”
“东施效颦,徒添笑柄罢了!这点伎俩拿来对付金同还罢了,对于李彦,不过自取其辱。”江彬毫不客气地评价道。
“是!”管家道。
江彬再喝了两杯,这才恋恋不舍地盖上酒壶,叹息再叹息,还是让管家将它捧了下去。
“大人,这酒还有很多”
“但欲望是无穷的,不能自我控制,就是有再多的酒,又有什么用?”江彬肃然道,“就像现在,或许你认为这是一个好机会,无论是倒向李彦,还是倒向皇上,必然能够得到重用,再创辉煌。那么创造了辉煌之后呢,是不是还要夺权,要做皇上?”
“小的不敢”管家怔道,一时还跟不上江彬的跳跃思维。
“得陇望蜀,这是人的天性。唯有控制好了的人,才能得到适当的利益。可笑我活了这么大岁数,现在才明白其中的道理。倒是难得李彦,小小年纪,竟能如此看得明透,当真天才。”江彬叹息道。
“大人,李彦如此,不是因为少年意气,却还是在克制?”管家十分不解。
江彬微微一笑,道:“少年意气能做出这种事情?若是你站在李彦相同的位置,会做怎样的选择?”
“小的不敢!”
“没事,但说无妨!”
“是!”管家沉思片刻,道:“或是一忍到底,李彦有这个底气,或是揭竿而起,李彦有这个能力。”
“哈哈哈,这才是少年意气!”江彬笑道。
管家恍然大悟,摇头叹息一声,暗暗心惊,却又不知李彦这个时候还在等什么。
“时机啊,是时机还不成熟!”江彬叹息着,想起前尘往事,脸色骤然暗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