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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琦听言,盛怒起身,按剑而立。李彦冷笑一声,将手中的《论语》扔在一边,懒懒起身,道:“莫急,既来之则安之,打开大门!我去去就来。”最后一句却是对何琦说的。
侍卫见李彦自信满满,心中稍定,忙前面引路。何琦关心李彦安危,偷偷召集了家丁、护院,埋伏两旁。自己却躲在门角落,暗暗地听着。
何府的广亮大门,再一次嘎嘎大开,两个小童左右而出,一人抱着一个香炉,一人拿了一只苇蒲。李彦一身白色道袍,羽扇葛巾,人未到,声先闻:“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李彦说着,笑吟吟盘坐于苇蒲之上,羽扇一挥:“礼之用,和为贵。各位高朋‘盛情’前来,无奈蜗居狭窄,不能周全。且君子动口不动手,以理服人,请席地而坐。”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且举子们向来心比天高,听李彦要跟他们说理,都停下了手中动作,却没人坐下。
“知和而和,不以礼节之,亦不可行也。大人身为主考官,却出卖考题,中饱私囊,上不顾皇上恩典,下不顾父母颜面。孟子有云:无君无父,是禽兽也!”领头之人大声道。
李彦挥挥扇子,示意他坐下,笑道:“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子曰:富而可求也,虽执鞭之士,吾亦为之,如不可求,从吾所好。阁下暂熄雷霆之怒,且坐而论道,听本官一言。”
众举子听李彦引经据典,侃侃而谈,神色温和,亲切待人,谦恭有礼,心下稍平。反观自己,心浮气躁,盛气凌人,倒落了下风。如此想着,便都听言坐下,洗耳恭听。
李彦接着说道:“众恶之,必察焉;众好之,必察焉。省试尚未开考,试题尚未公布,本官尚不得皇上旨意,阁下何以知之?道听而途说,德之弃也!”
那举子被李彦说得满面通红,强言道:“空穴来风,必然有因!”
李彦扇指其面,喝道:“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尔以莫须有之言,率众围官家之府,喧哗乱民,意欲何为?居心叵测之徒,不足于语,请勿复言!”
那举子一时口快,被李彦痛叱,哑口无言,低头叹气。众人听言,气势先去一半。默然良久,又一人站起,道:“若开考试题与买者相同,大人将作何解释?”
李彦抱拳道:“阁下有礼,请问上姓?”
举子挺身正言:“不敢,学生草姓韩名通字和顺。”
李彦摇着羽扇,轻松笑道:“请先安坐。君子有三畏:畏天命,畏大人,畏圣人之言。小人不知天命而不畏也,狎大人,侮圣人之言。奸商不过唯利是图,巧言令色,如何能妄猜圣意?各位举子,这点尽可放心。”
韩通听了,点头道:“君子一言,快马一鞭,若大人所言属实,韩通定然登门负荆请罪,若大人所言不实,请还天下举子一个公道!”说完,傲然坐下。
众人听言,皆赞道:“好”
“大人坐而论道,不如起而行之!如今奸商横行,蛊惑学子,扰乱京城省试,是可忍孰不可忍,当依法治之!”又一举子站起身人,激昂道。众皆附和:“正该如此!”
李彦也道:“善!然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本官只是代天子主考本次省试,然不问司法,越俎代庖,纲常则乱,还请各位举子谅解!不过若却有其事,作为大明一员,本官定然举报揭发,使不法之人无所遁形。”
一举子听言,忙将手中还未丢弃的“试题”作为证据承给了李彦,道:“这是学生无意所获,大人明察秋毫,请一定彻查此事,还百姓一片净土。”
李彦接过,点头称是。何琦听到此处,方放下心来,摸着自己的胸口,长吁一口气,原以为此事到此结束,遣散了便可。
谁之又听李彦大声道:“子曰:友便辟,友善柔,友便佞,损矣!尔等听信损友之言,虽博学而笃志,然不知切问而近思,事无考,则疑邻偷斧,岂君子所为?以彼传彼,以讹传讹,助奸商之风,见风起浪,岂是圣人所乐见?”
李彦站起身来,色严声厉,眼睛从举子脸上一个个扫过,见一半学子脸上已有悔意,高声叱道:“权,然后知轻重。尔等都圣贤书,代圣传言于百姓,教化于民,任重而道远,岂可不三思而后行?造谣生事,围攻官府,致圣人之言于何地,致百姓之行于何地,致国法于何地?”
李彦一连串的反问,说得个个汗颜。韩通豁然站起,抱拳道:“大人一席话,犹如当头棒喝,学生惭愧,甘愿受罚!”然切实到实际行动,却都犹豫了,毕竟围攻宰相府,不是小事,一旦受罚,只怕一生功名将付之东流。
“学生也甘愿受罚!”又有一人站起,低着头拱手道。李彦眯着眼看着,仔细记下他的衣着相貌,点点头。陆续又有几人站了起来,主动请罚。众举子见大势所趋,皆不得不请言,愿意受罚。
李彦长叹一声,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各位都是来自五湖四海的才子,皆是我大明繁荣昌盛的根基,法理不外乎人情,本官今日且将此过记下,若尔等下次再犯,定当两罪同罚!众人以为如何?”
“谢大人!”众举子听言,皆意外惊喜,心中大石总算放下。
李彦道:“然此事体大,本官虽然担下,然皇上若是问起,不好作答。各位且将自己的籍贯和姓名写下,本官如实所言,也好有所凭证。”
“这个自然!”众人皆言。
李彦往里面要了文房四宝,悄声吩咐何琦,派人看守四处,以防有开溜之人。在门前摆了一张书案。各位都是饱学之事,自然不需他人代笔,各各排队依次写着。李彦站在一边,冷眼旁观。
一场闹剧,一直到申时才散。李彦回到屋内,若有所思,默然地来回踱着步子。何琦站在一旁,不敢惊动。夜来风起,李彦依旧一语不发,何琦见其衣单身弱,轻轻将一件大风衣披他身上。
李彦惊醒,握着她的柔荑,歉然笑道:“让你担心了?!”
何琦点点头,看着李彦的眼睛,劝道:“凡事量力而行,若是有难言之处,琦儿可去央求爷爷帮忙。”
李彦笑道:“不用,我自有分寸!刚才学子中可有逃跑之人。”
何琦摇摇头,然心中有一个疑虑,不吐不快,便道:“夫君能确定现在外面所售试题,不是真的?若是有人执意害你,京城之中无奇不有,也不是没有手眼通天之人,万一”
李彦沉思道:“是真的,京城所售省试试题是真的!”
何琦惊愕道:“夫君如何得知?那”
李彦握着一沓名册,从中抽出几张,将一些人的名字划出,交给何琦,道:“是这些人告诉我的,我敢肯定这些人都不是这次科举的学生,不过在其中煽风点火。不知道他们是有十分的自信,还是没将我李彦放在眼里?那时候举子众多,街道掩蔽,完全可以借机逃走,然而他们却没有这么做。”
“可一旦科举开考,事情败露,不管是谁所为,夫君必然首当其冲,可如何是好?还是让爷爷先在皇上说说”何琦一双妙目盯着李彦,虽然心里认为此事不得不如此,但是还是想听李彦的话。李彦若是不肯答应,宁死不屈,也就只好同生共死了。
“好的”李彦微微笑道,“没想到我刚到京城,就给宰相大人除了这么大的难题,真是过意不去,唉”
何琦开颜一笑,粉拳锤着他的胸膛,仰头皱着鼻子,薄嗔微怒,道:“什么宰相,是爷爷,都一家人,还说两家话,该打”
李彦握着何琦一双柔荑,双眼凝视她的俏红的双颊,不禁感觉温馨,将她紧紧搂在怀里。何琦心内一甜,靠在李彦肩头,微微笑着。
何常在酉时从宫中出来,途中也听说了一些传闻,回到家时又听何琦央求,却一反常态,没有立即回答她,摸着胡须,凝思半晌,才道:“丫头,真有那么着急?”
“都火烧眉毛了,还不急?”何琦撅着嘴吧,跺脚道。
“好,今日皇上心情正好,打铁趁热,爷爷这就进宫。”何常在口中如此说,然心中却不如此想,此时牵涉利益众多,此次进宫只怕捞不到什么好处。
何常在一路迤逦来到宫门,虽然衙差巡检,但都识得宰相的轿子,也不敢什么阻拦,倒是顺风顺水。太监通报上去,不到一盏茶的时间,便引了何常在进去。
孝仁帝还没就寝,批完了折子,正在御书房挑灯看书。见何常在去而复返,心中一动,感觉必有大事发生,却不动声色。
“微臣叩见皇上!”何常在跪下道,“外面盛传此次科举试题泄露,臣担心”说着将从何琦手上拿到的纸条交给孝仁帝。
孝仁帝展开一看,震惊不已,却也有着与何常在有着同样的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