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月没有说错,果真是个明理懂事、心高气傲的孩子。又是如此的美人,我儿想不为之痴迷却才是难事。”凌夫人幽幽叹气,满口的怜惜、心疼之意。
她缓缓走了上来,握住一思的手,又柔声说,“一一误会了。此次见你,不是想着要拆散你们,而是要请求你放下门第之见,身份悬殊的包袱,好好的留在卿月身边。我说那些话,只是想试探一一,是否真如卿月所说,介意自己身份卑贱而自觉配不上卿月。看来果真如此……”说道此处,她腾出一手来,轻轻安抚一思的手,又说,“其实我说那番话,还有另一层含义,我只是想告诉你,相爷能容忍卿月自主婚事至今,必也能接受他所心仪之人。我此次见你,也只是想告诉你,卿月并不在乎你身份低微,他只心仪你这个人,这样的品格,而不是你的身份。你可明白?”
一思动容,心内彷如翻江倒海,滚滚酸水在心腔内不停的翻滚,不停的涌向喉间,抵上了眼眶,胀痛了喉,酸涩了眼。
她不知道,不知道卿月会如此做,不知道他会以为她心高气傲自感自卑而不愿应他。她更不知道,在他如此状态时他还能想着她,想着让他的母亲接受她,让他的家庭接受她。
她更不会想到,他对她已用情如此之深!
一思只觉疼,被他的所作所为感动得疼。洛水三千只取一瓢,而她却是永远成不了他那一瓢,永远……也成不了……
痛,她心口那般的痛,仿佛已有点点鲜红在滴落。她凄楚一笑,冷淡的美眸里藏着满满的哀伤,她道,“小的……小的有幸承蒙公子错爱,承蒙夫人不弃,只是小的……”她抬头望着凌夫人,眸子里盈盈水雾,吹弹可落,喉间像哽着块石头般痛得再也不出声响来。
原来说出那句话来是那般的难,明知他心意要说出拒绝的话来是那般的艰难……
只是,即便如此艰难,即便如此不舍,如此不甘,她却必须要拒绝,不得不拒绝。
在那一刻,她仿佛无比的理智,而那般的理智似剧毒,融在体内,侵入骨血,引出肝胆俱裂般的痛苦。
她忽的低头,血泪滚落下来,逼着自己将那绝情的话语说出口来。
“咳咳……”是虚弱的轻咳声止住了她即将脱口而出的话。
随着咳声,自内堂迈出一人来。
他白衣胜雪,却已然失去往日的清风秀逸。那样的白,此刻渲染的竟只有惨淡悲凉之感。他面色苍白,唇白无泽,满脸的病容。他本就不算结实,病了之后更觉纤细,此刻,他一手单撑门框,仿佛不这样便会忽然倒下。
一思心痛难忍,话到嘴边又硬生生的吞了回去。见此状态,即便再冷血之人也难以将绝情话语说出口来。
“卿儿?!你怎出来了。”凌夫人急忙过去扶住卿月,将他移至椅子上。
他却不肯,硬是走向了一思。
一思仿若石化,脚坠千斤顶,只能看着卿月竟动不了半步。
凌夫人扶住卿月站立于一思面前,看看卿月,又看看一思,随即微微叹息,示意陈嬷嬷一并退了出去。
凌卿月就那样站着,仿佛很吃力,却依旧直挺挺的站着,剑眉微皱,目光紧锁一思。
过了许久,他才叫她,“一一……”
他语调轻柔,满目情意,却是隐约含着丝丝哀伤。而后也是惨淡一笑,忽然悲哀自嘲,“原是我错了。是我料想错了,一一介怀的并不在于门第身份,而是卿月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