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声既止,张继威和凌月心立刻觉得轻松不少。张继威不知道这崖底住的是何人,出于礼貌,朗声说道,“在下张继威,刚才多谢前辈出手相助。”停了一会见无人回应,又说道,“晚辈与身边的这位朋友误闯此地,打扰前辈清修,还请前辈见谅。”停了一会,仍然不见有人回应,看着凌月心说道,“这真是奇怪了,刚才明明有人大笑,这会怎么又不说话?”
凌月心也觉得奇怪,抬头看了看这悬崖壁上,并无可以藏身的地方,这悬崖底下虽然宽敞,但是除了潭水,只有花草,这人武功这么厉害,总不至于趴在地上藏身在这草丛之中吧!又看了一会,忽然见到左上方的悬崖壁上向外凸出了一块,那凸出来的平台,大小估计可以横躺一两个人的样子。凌月心心想,难道那人藏在那上面吗?
张继威看凌月心看着悬崖壁上出神,也往那看去,这一看真是吓了一大跳,那悬崖上凸出来的平台上竟露出个脑袋,那人面上没什么血色,皮肤干皱,紧紧的贴在脸上,当真是皮包骨头,两眼深深凹陷,犹如僵尸一般,还好他有枯草一般的头发和胡子,不然张继威真以为这是什么怪物,那人嘴里咬着半截蛇身,此刻看着张继威怪声怪气的问道,“蛇胆呢!”
张继威心里一惊,拱手道,“刚才形势危急,蛇胆已被晚辈误食。”
那怪人歪着脑袋看着张继威良久才道,“张继威,张继威,我怎么没听过。是了,你只是一个小孩,我又怎么会知道,不对,不对,全是不对,既然有名有姓,我又怎么会不认识。”这人在平台上自言自语,可能是长久不与人交谈,说话也有些语无伦次,他自顾自的说了一会又问道,“小鬼,我问你,现在是哪一年了?”
张继威回道,“壬寅年。”
那怪人良久不说话,闭着眼睛想了好一会才道,“十一年了!十一年了!想不到过了十一年了我还活着吧。哈哈哈哈。竟然还能在这见到活人!哈哈哈哈,小鬼,我在这悬崖底下呆了多年,和我相伴的就是这两个蠢物,这紫蛇总是想着要上来咬死我,这冰蟾却总是时时刻刻护在我的身边,我就在这上面看着这两个蠢物斗了这许多年,现在你竟将它杀死了。那不行,不行!这蛇死了以后我还看什么!你要赔我!”
凌月心道,“倘若不杀死它,只怕张公子就被它咬死了,那现在哪里还有人在这陪你说话。”
那怪人想了一会道,“不对,不对,是了,是了,小丫头,讲不对,有人说话,那是比看蠢物打斗有意思多了!”
张继威听这人说话前言不搭后语,但意思表达还算清楚,听他的口气似乎是在这里悬崖底下待了许多年,心中好奇,问道,“不知道前辈尊姓大名,为何会住在这悬崖底下?”
那怪人眉头一皱恼道,“我尊姓大名?我是谁?我为什么会住在这悬崖底下?是了,你在问我,我尊姓什么我也忘记了,小鬼,我不知道我姓什么,你知道吗?”
凌月心笑道,“你这人还真是奇怪,别人问你姓名,你自己不记得了,反而问起别人来了!别人又怎么会知道?”
那怪人也不恼,过了好一会才又说道,“我想不起来了,小鬼,我且问你,现在世上谁的武功最高?”
张继威想想也觉得好笑,这人不记得自己的名字就算了,现在却来关心谁的武功厉害,想了一会说道,“论武功厉害自然是武当派的掌门张松溪张掌门。”
那怪人摇了摇头道,“老道拳法了得,剑法一道也稀疏平常的很,不算最厉害的。”
张继威想,武当的功夫也不入你的眼吗?这可就难了,这时候忽然想起那日在盛威镖局的黑衣人使的剑法厉害,那就是峨眉派的了,于是又说道,“峨眉派的掌门青灵道长,剑法卓群,那应该是武功最厉害的了。”
那怪人又摇了摇头说道,“武当,少林,峨眉虽然源远流长,但是缺乏争勇之心,在武功剑道上还差了一些,算不上是最厉害的。”
张继威想江湖上闻名的三大派都被你说成这样,那我还上哪找个武功最厉害的人出来,这时候想起了万若兰说的一剑三宗,他自己从未在江湖上走动,又不知道这些剑宗宗主的名字,此刻有些为难,但也不愿就这样丢了面子,于是说道,“魔剑宗的剑魔,那自然是武功最厉害的了。”
那怪人道,“一剑化三宗吗?南宗,北宗常年内斗,人才凋零,只怕功夫已经落下了,那剑魔万鸿岩也算是个人物,剑宗本来就只有一把神剑,三宗为此争斗不止,万鸿岩自接任魔剑宗以来,采九幽魔石又新锻造了一把九幽魔剑,倒也是大放异彩,那是厉害,不过这人也只能和我斗个平手,不错,我想起来了,我是昆仑剑宗一脉,剑道王者令孤云。哈哈哈。”
张继威是个初出江湖的毛头小子,本就对江湖人士概念模糊,此刻若是他的父亲张显淮在此,只怕听到令孤云的名头不知道会惊叹成什么模样,但是张继威不通江湖事务,听了令孤云的名字哪里能什么感受,张继威不说话,那凌月心惊的下巴差点也掉了,这人竟然是昆仑剑宗的令孤云。
早在十多年以前,昆仑剑宗令孤云在江湖之上叱咤风云,曾凭一己之力,独自挑战江湖各大名门高手,纵使江湖上最大的三派三宗,少林,武当,峨眉以及南北剑宗和魔剑宗也无一人是他的敌手,他年纪轻轻就能有此成就,那昆仑剑宗倘若在他的带领之下必定能够在江湖武林之中,成就一番霸业。哪知道他在三十二岁之时本该接任昆仑剑宗宗主之位,迎娶昆仑剑宗原宗主秋天阳之女秋玉萍之时,忽然在这人间蒸发,当时江湖之上几乎人人出动,终是没有找到他的踪迹,令孤云失踪是那年江湖上发生的最大的一件事情,为此昆仑剑宗曾以此事为由联合众多门派,向三宗三派以及不愿归顺昆仑剑宗的各门派发难,在江湖之上掀起一场腥风血雨,也是因为这件事,江湖闻名的三派四宗,从此以后只剩三派三宗。昆仑剑宗则沦为真正的魔宗。
令孤云笑了一会突然又放声痛哭起来,这人喜怒无常,反到令张继威和凌月心不知所措,令孤云哭了一会才问道,“小鬼,我问你,现在昆仑剑宗的宗主是何人?”
张继威不知道半天没回,凌月心抢着说道,“现在昆仑剑宗宗主是龙鉴坤。”
令孤云面目有些狰狞,声音也变得扭曲异常,吼道,“畜生!”恨意甚浓。他吼完这一声又痛哭起来,过了好一会才又问道,“老宗主现在可好,我那师妹秋玉萍呢?”
凌月心道,“你失踪没过多久,秋老宗主就归天了,他的女儿秋玉萍也在三年后嫁给了龙鉴坤为妻。”
令孤云半天也没有说话,过了好一会才长叹一口气道,“你们知道我为何会在这悬崖底下?”
凌月心看他刚才的激动样子心里已猜到几分,只是并不敢十分确认,于是问道,“莫非是龙鉴坤害你成这样?”
令孤云道,“不错,正是那个我曾经惯宠的小师弟龙鉴坤所害,当年我纵横江湖,意气风发,秋老宗主突然病重,连发了十道诏令要我回昆仑剑宗继承宗主之位,迎娶小师妹秋玉萍。我那小师妹是昆仑剑宗的娇宠,是这世间的仙子,她和我青梅竹马,我们本就情投意合,只是我小时候是昆仑山脚要饭的叫花子,后来被秋宗主收留传授技艺,虽然我那小师妹一再表示并不介意我的身世,可我总是惶恐不安,我这样的人怎么能配的上她那样的仙子,后来我苦练武艺,在三十二岁时挑战江湖众多好手,江湖闻名,做上那天下第一的交椅,其实这并非我的追求,我这么做,一切其实也只是为了填补我自卑的心,我想这样一来,我就有资格去娶我的小师妹了。现在想起来又是多么可笑,小师妹至始至终都在苦苦劝我,她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那些什么第一都是虚名,她并不爱,她要和我在一起,才是最快乐的,可是我总不听。那****那小师弟龙鉴坤从昆仑剑宗赶来,向我传达宗主的密令,要我回昆仑继承宗主之位,我这小师弟小时候就体弱多病,大家对他都是呵护备至,哪知道他竟是蛇蝎心肠,他引我走到这卧虎山上,在背后暗施黑手,将我打成重伤,挑断我手筋脚筋,又将我推下这悬崖,总是我有神功护体,落在这平台之上,侥幸不死。先前我早已心灰意冷,我双手双脚已废,武功全失,死也是迟早的事情,总算这老天还未瞎眼,这谷底总是四季如春,这潭中又有些许鱼虾,谷底也有些水果,这些东西本来我也没办法吃到,万幸遇到这三色冰蟾,竟通些人性,总是时不时含些水果食物上来,我才过了这许多年。”
张继威道,“那这人可真是可恶至极。连同门的师兄也下的了这样的狠手!”
令孤云并未理睬继续说道,“本来昆仑派的神功就有医治身体的神效,龙鉴坤虽挑断我的手筋脚筋,可我照着神功练习,这十来年来我总是恢复了两三成的功力,只是我这双腿在摔下来的时候,已经彻底断裂,纵使十成功力也是回天无术。”
凌月心道,“既是这样,令前辈你不如将神功传给这位张公子,让他替你去报仇不就行了!”
令孤云一愣,凌月心得话似乎触动了他,他看了张继威几眼,冷冷的说道,“底子太差,只怕未必能练的会。”
张继威赶忙摇手说道,“前辈,你可千万别传我武功,我这人最讨厌练武,更别说要去昆仑剑宗替你报仇,我自己有几把刷子我自己清楚,那昆仑剑宗就像一颗大树,我就好比是只小蚂蚁,我担不起这么大的重任!”
令孤云冷哼一声道,“普天之下,多少人想学我的武功而不得,你竟要推脱,哼哼,你要是不学,只怕也活不了几个时辰,我只是暂时封住了你身上几处要穴,过不了多久,你中的蛇毒就会在全身蔓延,到时候蛇毒攻心,就是大罗天仙下凡也救不了你。”
张继威倒是忘了中毒这一茬,但是刚才的话已经说出口了,现在再要改口,他也是不肯,说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大不了也就是一死而已,我说了不学,那就是不学。”说完这些话,张继威心里那个别提多后悔了,死要面子活受罪,这都要死了,面子要着何用!
凌月心也是急的不行,恨不得骂张继威一通,你先去学他的功夫,谁也没有逼着你去昆仑剑宗啊,你怎么不懂得变通,于是说道,“前辈,张公子胡说八道呢,他其实特别崇拜您的为人,特别想拜您为师。”
张继威差异的看着凌月心,那意思再明显不过了,谁要去拜师!
令孤云心道,这十多年也未见到个活人,这小子天赋虽差,难道现在还有的选吗,倘若这小子死了,我还有几年的机会再等下去,想到这不禁有些黯然伤神,说道,“拜师!这就是你这贼老天送我的厚礼吗!”他看了一眼张继威问道,“张继威,你可愿意拜在我令孤云的门下?”
张继威心想,一日为师便是终身为父,学了他的武功,那便等于是接下他的仇恨,可是倘若不学,那只怕也活不了几个时辰,我第一次出来闯荡江湖,就死在这悬崖底下,父母连我的尸骨也未必能见到,从此就令父母伤心痛苦,那岂是为人之道,再者这人也是可怜之人,我便接了他的仇,那又如何,倘若以后报不成,我时时记在心上就是了。想到这他便朝着令孤云跪下,磕了三个响头说道,“我张继威今日拜令孤云为师,从此以后必以师命为己命,倾心倾力,绝不负师傅授业之恩,师傅在上,请受弟子一拜。”
令孤云看着张继威道,“好,好一个以师命为己命。我是昆仑剑宗第七任宗主,你既是我的弟子,那便是昆仑剑宗第八代弟子,从此江湖行事,绝不能辱没我昆仑剑宗威名。昆仑剑宗出了龙鉴坤这样的叛逆之人,你要时刻谨记,要为昆仑剑宗清理门户!他想要做成昆仑剑宗的宗主那便要得到昆仑三宝,一是昆仑神剑决,一是昆仑九天烈阳功,一是昆仑宗主玉指环,少了这三样中的任何一样,他这个宗主做的也是名不顺言不正,而昆仑神剑决和昆仑九天烈阳功是只有宗主才能研习的神功,倘若是剑宗普通弟子也只能以乾元七星天罡剑掌为能,当年秋宗主传授昆仑七子神剑决,就是希望日后从七子中选出一人继任宗主之位,而这九天烈阳功只传了我和龙鉴坤二人,不过这九天烈阳功终是神妙无比的神功,只怕他龙鉴坤也只能练到四重而已,这些昆仑剑宗的武功日后我都会传授于你,现在我先传你昆仑九天烈阳功第一重,助你逼出蛇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