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尘往事太多,一过经年,再次回想起的时候,只觉得满目疮痍。
陈伯饮一口茶,宽慰:“很多事情,琛少会知道的。”
谁没有个身不由己的事情,战家的当家主人也不会例外。
他也有想保护却保护不了的人,他也有想做却做不了的事。
他也有……想爱却没法去爱的人。
人心肉长,纵使薄情,总不会绝情。
他这一生中大半辈子跟着这个男人走过来,见证的并不只是他的荣耀与辉煌,还有他的无奈与纠结。
“他知道与否,已经没有多少意义了。”战锋一边说,一边用手抚着紫砂杯壁,温漠道:“生存之争,杀伐之战,该教的我教了,该练的也让他们练了,他们已经学会了生存的技能,剩下的,是生是死,是祸是福,全都靠命了。”
说什么人定胜天,很多事情上,都是有命数的。
人这一生,该经历的避免不了,躲得过今天也躲不了明日,无论是什么事,都迟早要学会面对。
众生百态,谁的命都得靠猜。
旁人都道是他狠,可他活了这五十多年了,从最初接手战家,坐到今天这个岁数,并非光靠狠,还有太多太多,他们看不透的东西。
随后两人又说了几句闲扯淡聊的话,说着说着,莫名安静下来,稍顷,战锋忽然开口说:“如果我哪天发生个什么意外,把我葬在城郊那边吧。”
陈伯闻言,脸色骤变,“这万万不可——!”
别说这话太不实际,即便退一万步来讲,哪天成真了,也是不能履行这话的内容的。
他是战家的一家之主,即便离世,也必当要葬入陵墓,与各位祖辈在一起,怎么能去城郊,怎么能……和江小姐在一起。
随即又觉得这样的语气太过失态,很快掩饰好,低声道:“先生这话是说笑了,如今您正当盛年,哪里说得上这样的话。”
战锋笑笑,人上了年纪,对生死这话题倒是不怎么计较了,“不是说笑,只是人有旦夕祸福,此事总难说。”
这几天,他晚上失眠的厉害,莫名的,总是隐隐感觉自己的命格快要走到尽头了……
兴风作浪了这么多年,名利都到了手,金钱、权势、女人,什么都不缺,他知足了。
而唯一的遗憾,就是她离开太早,他身负重担,没法作陪,想必她也已经走远。
失去了就是失去了,黄泉路上,或许都追不上了。
“先生……”
战锋打断他,“活着我跟她没办法在一起,死了,我总要去陪陪她,跟她道个歉。”
他的话似真似假,到底是虚情还是真意半点也看不出,但口吻却并无玩笑的意味,满是认真,透着对生死的漠然,最后只剩一双阴柔的眼,散发出沉沉的目光。
陈伯点点头,遂不再多说,只道一句:“是。”
过了会儿,他像是忽然想起什么般的,又抬头看过去,说道:“对了,萧氏夫妇来C市了,先生知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