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花荣带着一营人马,方一进寨门,就看到满是血浆断肢的杀戮场。亏得他在来时的路上,已从抓住的喽啰口中得知了事情经过,因而也不惊慌,只抬手喝令手下止步,便迈着步伐向里行来。
路过惨嚎的王英,花荣只是撇了一眼,就并未再理会,径自来到穆栩身前,抱拳询问道,“好汉姓甚名谁,今除此大害,请受花荣一拜。”
穆栩看到来人的瞬间,就猜到了花荣身份,此时听其自承身份,当即笑着回道,“我乃梁山泊穆栩,花知寨无需多礼。”
花荣一听这话,顿时惊喜交加,口中叫道,“哎呀,可是江湖人称擎天柱的穆栩哥哥?小弟近日闻得哥哥大名,心下好生佩服,只恨缘铿一面,不想今日竟在此地遇上,实在是三生有幸!”说罢,又朝穆栩拜了四拜。
穆栩回了一礼,顺着花荣的话,问道,“花知寨怎的来了此地?”
花荣指了下王英,解释道,“小弟今日恰在不远处练兵,忽有手下都头来报,言他的家卷被王英那厮所掳。小弟急忙带兵前来营救,到了山下,正遇到被掳女卷,从她们口中得知了哥哥的义举,小弟怕哥哥有个闪失,便带人前来支援。”
说到这里,花荣又感叹道,“往日小弟总以为,自家武艺非凡,不想今日见了哥哥,才知道什么是井底观天,哥哥真乃神人也!”
“花贤弟谬赞了,我不过是途径此地,遇上了那些贼厮欺辱杀害无辜百姓,一时出于义愤,才不得不出手罢了。”
穆栩自谦道,他知道花荣这个人,虽然出身官场,却一副江湖好汉的做派,所以先前就没有隐瞒身份,此刻说话还带上了随意。
果然花荣听穆栩称他贤弟,面上更喜,笑道,“哥哥何必自谦,花荣自问还有些眼力,如哥哥今日这番壮举,试问天下又有几人能做到?”
穆栩摆了摆手,一副丝毫没放在心上的模样,还道,“这些人皆是土鸡瓦狗之辈,又何足道哉!凭贤弟的本事,想必也能轻易做到。”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花荣心下清楚,这不过是穆栩在高抬他而已。以他的本事杀散几十人不难,难的是杀的数百人胆寒,先不说武艺如何,就这份悠长的体力,便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花荣也不和穆栩争辩,又问,“哥哥不在梁山泊纳福,如何来了青州?”
“我近日静极思动,便出门拜访好汉,闻得贤弟大名,特意前来一会。”
花荣听了这话,心中自是欢喜莫名,急忙出言道,“既是这般,那哥哥快随我去清风寨安坐。”
穆栩却道,“贤弟休急,方才有几十个喽啰,躲到了贼巢深处,这些人跟着王英一伙,残害无辜,又喜食人肉,实在是罪大恶极,万不可让他们走脱,以免害了附近百姓。”
“嗨,见了哥哥一时激动,竟忘了眼前大事!”花荣拍了下大腿,忙喊来手下校官,传令搜捕贼营。
一切布置妥当,花荣看向柱上奄奄一息的王英,问道,“这厮该如何处置?”
穆栩笑道,“送与贤弟做个晋身之资如何?”
花荣摇了摇头,正色回绝道,“这是哥哥的功劳,小弟怎敢贪功。”
“贤弟怕是忘了我的身份,我要这几个贼厮人头又无用,难道去领赏不成?”
花荣一愣,这才想起穆栩身上还背着官司,正被京里高太尉捉拿,当下也不再推辞,就道,“那小弟就多谢哥哥美意,不过只需燕顺、郑天寿人头便可,至于王英这厮,就让他留在此地,自生自灭吧。”
待花荣带来的厢军,将余下贼人全部捉拿,再将尸首就地掩埋,在大寨放了一把火后,一行人便下了山,向着清风寨而去。
清风寨位于青州三岔路口,跟前有座镇子,名叫清风镇,镇上有五千多人家。之所以将清风寨设立在此处,那是因为这条三岔路口,直通着三座恶山,是哪三座恶山?
正是那清风山,二龙山,以及桃花山,这三山皆地处青州境内,地势险要,山路难行,自来就是强人盘踞之地。就拿清风山来说,别看今日被一把火烧了,可要不了多久,又会被强人占据,行那剪径劫掠之事。
归根到底,问题还是出在宋王朝那里,据后世文献记载,从宋王朝建立到灭亡的近三百一十九年,共发生了四百三十三次农民起义,平均每年就有一点四次,这种频率在历朝历代,都实属罕见。
而造成这个现象的原因,主要有两个。第一,宋朝是古代王朝中,唯一一个不抑制土地兼并的。这就使土地大量集中于富人之手,导致富者田连阡陌,穷者无立锥之地。再加上宋朝商业发达,在征收高额商税的同时,对农民也征收高额农税,如此一来,百姓没有了活路,只能挺而走险。
第二,是宋朝的国策所致,宋朝采用的是内紧外松之策。除宋太祖、宋仁宗比较宽松外,其他几代统治者都推行对内残酷掠夺、对外屈膝投降的反动统治,这就更加助长了百姓起义之心。
所以,只要宋朝还存在一日,这些盗匪是永远不能禁绝的。
却说穆栩随着花荣来到清风镇,路过一处营寨时,花荣却过门不入,穆栩奇道,“贤弟为何不进寨里?”
花荣回道,“哥哥有所不知,我们这清风寨有两处营寨,此处是南寨,由文官刘高做知寨。小弟所居是北寨,并不在此间。”
穆栩听到这,当即想起一事,原文里,那刘知寨的夫人被王英掳到山上,后被宋江所救,不想那妇人恩将仇报,反诬告宋江是贼首,若不是花荣舍命相救,宋江那黑厮差点在此了账。
穆栩这边刚想到宋江,那边花荣好巧不巧就提到了那厮,只听花荣道,“哥哥所处的梁山泊,正位于郓城县外,不知哥哥可识得宋公明兄长?”
“这倒是不识,我来梁山泊不过半年有余,还不曾与四下英雄走动,因此只是听过其大名,却并不曾见过。”
穆栩不动声色的回道,他知道花荣对宋江有种迷弟心态,自然不会那么不识趣,说那黑厮闲话。
果然随即就听花荣连连叹道,“可惜,可惜!二位兄长皆是义气过人之辈,住的又近,竟然不曾相识,真是天大的憾事!”
穆栩打了个哈哈,“贤弟这么一说,确实挺遗憾的,若有闲暇,定往郓城县走一遭,去拜访下宋公明。”
这当然是穆栩的面子话,其实他的真实想法是,“要是宋黑炭敢单独出现在我面前,看我不把他的狗头揪下来当球踢!”
花荣自不知穆栩所想,他还以为穆栩真想结识宋江,于是便大包大揽道,“这有何难,我明日就托人给宋江兄长去信,好好跟他提一下哥哥,似哥哥这般英雄,宋江兄长定然很高兴认识。”
穆栩一听这还了得,如果他却不过花荣的情面,与宋江有了交情,那以后再对其下手,可就有背信弃义的嫌疑,对他的名声大大不利,因此忙拒绝道,
“贤弟万万不可,自来英雄识英雄,我虽不敢自比英雄,但也听过宋公明及时雨,呼保义的名头,既要结识他,自该亲自登门才对,怎可经他人书信介绍,这岂不是太过失礼?”
“谁若说兄长不是英雄,我花某人第一个不答应!”
花荣极不认同穆栩自谦之语,但幸好他却认同了后半句话,“哥哥说得对,你二人都是江湖上,一等一的好汉,想来自有相识的一日,自然无需小弟多此一举。”
“贤弟也是一番好心。”穆栩违心的赞了句,心里却很是腻味,他实在是不喜,将宋江那阴险小人,与自家相提并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