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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三郎带着丫头回到二房,“嫂嫂一个深宅妇人,又是知州娘子,赏下面婆子妈妈银钱,听说一回都是半吊子钱。
原以为她出身高,我做的那些子假账能瞒得过她,谁知她连马桶都能看得出来。”
之前吴三郎很少和这个嫂嫂打交道,他做的假账是挑着做的,除掉架子床,广缎,团扇这三样贵重的物件,其余的都是些不起眼的,就好比马桶。
搁到平时,连他都不知晓红漆马桶一只价钱几何,没想到他嫂嫂竟然连这都知晓。
“二房娘子不是说了吗,她妈妈前阵买了一只,这才知晓。”寸红道。
“你倒把她的话给当真了,我这位嫂嫂明面上瞧着是个贤惠人儿,背地里精明的很,不是那等软弱良善之辈,你瞧,我二哥屋里连个通房都没有。
我与季姐采买的架子床散架了,我方才在屋里仔细瞧了瞧,床腿关节处,有一道劈痕。”
吴二郎疑冯氏这位嫂嫂,可又没什麽证据,暗想,难不成她也想在嫁妆中分得一杯羹吃?
“不给你二哥纳通房,倒成了二房娘子的不是之处,我见她管家管的好,怎不见你说?待底下的婆子丫头也宽厚,还不计前嫌给大房的二姑娘寻了桩好婚事。
她是作叔母的,你是作叔父的,合该你和二姑娘更亲厚些,因为有骨血连着,可你哪,还比不上她一个远的,贪谁的钱不好,偏贪自个亲侄女的。”寸红嘴快,把吴二郎说了一通。
“好没良心的小蹄子,我要是不贪她的银钱,拿什麽给你买钗戴?”
寸红闻言,拔掉了头上的银钗掷到他怀里,说道:“要是教我早知道,谁要你的东西,你还是想想,怎麽凑这个钱吧,我与你出个主意,你去找你老婆要,与她说些软话,哄的她开心,讨来几贯银钱就是。”
“好姐姐,你与我出的什麽馊主意,她是个铁公鸡,从她手里抠钱难得很,你又不是不知晓,何必瞧我不得意,就挖苦我。”
“我还真不是挖苦你,二十八贯钱不是小钱,你不找她要去找谁要?你打登州回来,送了她二匹好料,一包丁香粉,一包梅花粉,两根钿儿,其中一根钿头还有珠子,她欢喜的紧,你与她好好说,她不会让你空着手的。”
寸红又道:“你既知她抠搜,日后你要是得了银钱,不如搁我这,我替你收着,你用的时候只管朝我要,你放在自个手里,都被人给哄走了,不仅她哄你的,还有院里的那个夏荷。”
吴二郎并不是日日贫穷,靠母亲吴老太接济,一年到头,他能发两回财,一回是他生辰那日,吴二爹会给这个侄子寄来几样礼物,其中能有二二十贯的银钱,教他读书勤勉,拿着买书交友。
另外一回,也是吴二爹给的,是过年那几日,吴家二房也有,与他的一份年礼,少则能值个二十多贯,多则能值四十多贯。
这两回的银钱,他都是自个留着,但祁氏常找由头要他的钱,还有那个夏荷想买对耳坠子,汗巾,缎子肚兜……吴
二郎是个大方的,得的银钱在手里不出一个月,就被哄了个精光。
“你平日里在她面前少表我的赖处,替我多说些好话,我的钱以后让你管着也不是不行。”
寸红见他应了,很是欢喜,与他保证在祁氏面前再也不说他的赖处,这赖处是指吴二郎和哪个丫头不清楚了,寸红是个捏酸的,见到他与夏荷鬼混,就去和祁氏告状。
吴二郎思虑再二,还是不想去听祁氏的恶语,往正房撇了一眼,教寸红先进屋替他说些好话,等后面实在凑不齐银钱,他在她面前也能少看些冷脸子。
说罢,就给在院子里晾衣裳的夏荷递了个眼色,随后钻进了书房,那夏荷麻利地把祁氏的裙衫挂在绳上,用手沾着木盆里的残水,拢了拢缠髻,趁人不注意也进了书房。
一进去,就把吴二郎扑倒在了长案几上,案几上的礼记,尚书,野史杂记,散落一地,吴二郎挣扎着把屋门从里面插上,缠在他身上的夏荷已撩开他的直裰下摆,解开了他的裤腰带,蓝色的绸裤堆在脚边。
吴二郎见她这样疯,少不了与她来了几回,才说正事。
“教我与你银钱,也不是不成,只是你下回再买礼物,与我的不能比她寸红薄,这回你给她买了根银钗,也给我买了根不假,可我的没有她的粗。”
夏荷生的尖下巴,眼儿里带着一股子泼辣,身上的小衫半解,露出鹅黄的肚兜,雪白丰腴的肩,坐在案几上,翘着光溜溜的腿,里面竟没有穿小裤。
“我不和屋里的那个比,她到底是大娘子,你给她买的多我管不着,我只与她寸红比。”
吴二郎许道:“日后你与寸红,我一视同仁,给她买什麽就给你买一样的,让你们俩都做老二,你看可成?”
“不成,我要做老二,让寸红排在我下边做老二,你疼她二分,就要疼我五分,你若是不应我,别想从我手里要走一个铜板。”
夏荷眼儿一转,又说道:“她寸红向着屋里的那个人,她们俩人一个鼻孔出气,哪比得上我好,我向着你。”
“你说的有理,让你做老二,她寸红做老二,等这事过去,我的生辰快到了,二叔与我送的礼物,我挑件好的送你。”
“要再送我二尺南边来的杭绸,教我做条裙儿穿,一尺通花缎,教我做双缎子鞋……”夏荷趁机又要了些许好处,吴二郎见都是些料子香粉,就应了下来。
世上之人,不止有男子贪爱美色,也有女子亦是如此,夏荷就是这般,缠着吴二郎又两盏茶后,才回屋把自个存的私房拿出来,朝门外走了两步,又折了回来。
掀开豆青色的手绢,把手绢里的银钱拿出二贯放回木匣子里,上好锁后,把钥匙塞进了水红香囊里,那香囊做的小巧,又把香囊塞到了冬日袄子里缝的暗袋中。
往手绢上放了耳坠,钗环包了一包,来到书房把东西交与吴二郎,说道:“我攒的体己钱都在这了,里面的首饰你拿去卖掉,也能抵一两贯钱。”说罢,还把头发上的梳,颜色头花,都拿了下来,耳
上的两只银丁香耳坠也没放过。
“这两只头花是绢的,能卖几个钱,还有这银丁香。”
“好姐姐,你教我如何谢你,你对我的这番心意,我今日可算是晓得了。”
“你晓得就好,都说患难见真情,她寸红能不能做到我这般?”夏荷爱与寸红争高低,吴二郎得了她的好处,自是说寸红不胜她,把头花和银丁香还与了她,剩下的钗环使哥儿替他拿到外面卖掉。
他在夏荷这,算上首饰卖来的钱,一共是七贯钱,私下里寸红又给了他五贯钱,这便是十二贯钱了,还差二十六贯,他娘吴老太知晓了他那事,不愿借钱给他,他最后还是去了祁氏屋里。
当初吴二郎囊中羞涩,祁氏便撺掇他去要了这个差,吴二郎正愁没有来钱的门道,便动了心思,谁知会教人发现。
“大娘子,那二十六贯权当是我借你的,等我手中有钱,就还给你。”吴二郎站在炕下,从寸红手中接过芭蕉扇,与炕上的祁氏扇凉,话语间,伏低做小。
他没来之前,祁氏已打算给他两贯银钱,见他要借二十六贯,唯恐他不还她,不肯松口吐话,想起他往日和丫头厮混,趁着他有求于她,不由得讥讽了两句,
“你是个有能耐的,做个假账都能教人看出来,你怎麽不找院里的小蹄子借这个钱?平日里不是爱与她说话吗?”
“我是没能耐,哪里比得上大娘子你,要不是你那日撺掇我,我也想不到去要这个差,不要这个差,我爹也不会让我再给季姐添一百贯的嫁妆钱。”
吴二郎听到她阴阳他的话,就很是不舒坦,歇了讨好她的心思,掀开直裰,坐在了炕上,也不给祁氏扇凉了。
“寸红,你听听,他自个没本事,还怪上我了。”
“娘子,你和郎君都少说一句吧,郎君的那一百贯要是凑不够,二房可就要丢脸了。”寸红劝道。
“哼,咱二房已给季姐添过十贯钱的嫁妆了,此事是咱二房有过错,昧了她多少钱还她就是,凭啥还要多给二十二贯。
这个钱不给她又能如何,难道公公还会不顾自个儿子的颜面,把这事扬出去,教吴家下人都知晓,坏自个儿子的名声?”祁氏有恃无恐,不愿让季姐多占她的便宜。
“那十贯,是我找娘借的,不是你二房出的,季姐不是孝敬过你鞋袜,布匹吗,你收了人家的东西,却一毛不拔,连一个铜子都不给人家添,你还是作叔母的。”
吴二郎这回也不和她说借了,只让她把侄女送与她的物件,他二叔逢年过节送与她的首饰头面都还回来,那些子东西,要是典卖,别说二十六贯钱,二十六贯都能余下。
祁氏见他讨要这些物件,气的趴在炕上哭,吴二郎也不哄她,教寸红去拿她的首饰匣,祁氏急了,见不给他那二十六贯今日不能善了,就开了箱笼,给他两张十贯的交子,剩下的六贯她手中没有五贯的交子,就给他称了碎银子。
吴二郎在祁氏屋里凑齐了银钱,便拿着一百贯去薛小娘屋里寻到了他爹吴老太爷,让他过了目,吴老太爷让他送到二房冯氏手中。
季姐的嫁妆,他让冯氏这个二儿媳看着采买,吴二郎不想去二房,使唤寸红替他送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