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谷往里挪了一些,朝雾铃坐到床沿,又在他身旁躺下。
两人望着天花板。
落地窗的帘子没有完全拉拢,街道上的流光穿过缝隙,照进房间,荡漾在天花板上。
“铃……”
“——等我觉得困了,我就回去睡。”
宗谷抿了下唇,又微微抬起头,将枕头往她那边推了推。
“好了。”
脑袋重新落在枕上,他翻了个身,背对着她。
朝雾铃也翻过身,从背后贴了上来。
“以前我们也是这样睡在一起。”
“别乱说,我都还记得呢。”
“在你睡着之后。”
“……”
她的手搭上他的腰,“有时候你也会醒过来,不是吗。”
“……刚开始的时候,我以为铃是一个人睡觉觉得害怕,所以就当没有发现。”
还在儿童福利院时,两人大部分时间都单独住在同一个房间里,彼此床铺相对,中间只隔着两三米的距离。偶尔她从自己床上下来,挤到他的床上,他发现了也会假装不知,直到她自己回去。
“现在还这样觉得吗?”她问道。
宗谷摇头,“当然不会。”
“那你现在是怎么想的?”
他没说话。
朝雾铃一时也没再开口,只是抚摸着他的身体,让彼此贴合得更加紧密。
沉默比不过街道上的祭典,持续不了太久。
“我还记得你之前说过的话。”
“什么?”
她轻声道:“你说,无论最后选择京子还是红子,都不会让我离开。”
宗谷也立即记起来了。
虽然这样的念头现在也没有改变,但他还是过了一小会儿才予以回应:“当然。”
“为什么。”她又问道。
“因为铃是……铃。”
“青梅竹马?”
“嗯。”
“青梅竹马是什么。”
“一起长大的人……至少对我来说是这样。”
“嗯。”她的手往前探了探,摸索到他的手,与他握在一起,“然后呢。”
“重要的人。”
“比恋人更重要吗?”
“……”
宗谷又沉默了一会儿,翻过身看着她:“铃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知道,你是怎样看待我的。”
朝雾铃抚摸着他的脸颊,“所谓的青梅竹马,对伱来说,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
“……青梅竹马,就是青梅竹马。”
她换了一种说法:“对你来说,我跟她们是不一样的吗?”
他很清楚她口中的她们是谁,也明白此时她们的“标签”是什么,“每個人与别人都是不一样的。”
“我是家人?”
“我们是家人。”
“那在你的家庭里,我占据的是哪一个位置?母亲,姐妹,还是妻子?”
宗谷深吸一口气:“铃……”
“不要逃避。”她按着他的脸,不许他移开视线,“回答我。”
沉默片刻后,宗谷将她的手握住,“如果是只有我和铃的家庭,那铃将会是我的妻子。”
朝雾铃很高兴,但她要说的话并未到此结束。
“不需要那种自欺欺人的限制,现在只有你和我,我们的话不会被第三个人听见,你只要回答我:你对我的感情,是对待恋人的那种感情吗?”
“……”
到底是因为一起相处得太久,对彼此的亲密已经习以为常,还是因为他在刻意忽视,用“青梅竹马”当作自欺和欺人的借口?
意识到自己又想逃避这个问题时,宗谷就已经明白了答案。
“是。”
他喜欢她,对恋人的那种喜欢。
“我也如此。”朝雾铃往前凑了凑,在他唇上落下一吻。
宗谷看着她,如虚脱一般沉默。
她又吻了吻他的侧脸,然后支撑起身体,亲了一下他的额头。
“坦然接受这样的自己,会让你好受一些。”
“……”
宗谷抬起目光,朝雾铃坐起来看着他。
“下午的问题,你想到答案了吗?”
他也坐起身,“什么问题?”
“花田小姐说的那句话。”
“花田……所谓的值得我付出真心的,只有一个人吗?”
“嗯。”
“是铃?”
朝雾铃摇了摇头,明白他还是没有意识到真正的问题所在。
她拿起放在床头的手机,递了过来:“让她告诉你答案吧。”
虽然夜已经深了,但月读此时绝对还没睡觉。宗谷犹豫了一下,还是给他发了条消息。
收到询问,月读的回复是一通电话,而另一头与他通话的人则是花田夏菜。
“宗谷君?”
“花田小姐?……是我。”
“抱歉抱歉~”那边传来她的笑声,“我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你会因为这个问题困扰到这种时候呢……啊,不过虽然是随口一说,但并不是随便说说的哦,我看人还是挺准的。”
“……”
朝雾铃打开了床头的灯,宗谷看她一眼,没告诉对方真正在意这件事的另有其人。
“所以,答案是什么?”
“宗谷君真的不明白吗?”花田夏菜问道。
“不明白,所以希望花田小姐能直接告诉我。”
“这也不能怪你。”那边又笑了一声,“‘不自知’可以说是宗谷君这种类型的人的标签了呢。”
“……”
宗谷皱了下眉。
隔着话筒,花田夏菜似乎也能看见他的不耐,没再兜圈子:
“好啦,揭晓答案吧——对宗谷君来说,唯一值得你付出真心的,就是你自己。”
宗谷嘴唇动了动,没有开口。
“虽然只见过一面,但我看得出来,宗谷君是那种对自己的形象很在意的人呢。不介意我随便猜测一下吧?”
没等他回答,她就继续说了下去。
“宗谷君个子很高,人也长得俊朗,听月读说,你在学校里的成绩也很好,身边总是围绕着许多女孩子。众星捧月,大概就是这种感觉吧。”
“但是呢,宗谷君对她们并不感兴趣。月读说宗谷君是在儿童福利院里长大的,所以我猜测应该是发生了什么,让你对周围的人有些排斥……当然了,也可能只是单纯地看不上,这只是我没有根据的猜测。”
“说远了。总之,没有人会不喜欢别人对自己的赞美,宗谷君这么受欢迎,得到的赞美也一定比别人都多得多。
因为宗谷君真的很优秀,所以有些言过其实的赞美,宗谷君也会不自觉地当真呢。而这样的结果就是,即便有所差距,宗谷君也会努力让自己朝着那样的方向靠近。
久而久之,被追捧着的宗谷君,反而比追捧自己的人更在意自己的外在形象了呢……唔,我想这其中应该还有对宗谷君而言十分重要的人的期待,比如某个很喜欢的老师之类的。如果说普通人的追捧让宗谷君更在意自己的外形,来自重要之人的期待,则会让宗谷君在精神上背负过多的道德感和责任感呢……‘为了老师,我要做个好孩子’之类的,宗谷君一定也这样想过吧?”
“啊,抱歉抱歉,一不注意又说远了。总而言之,当一个人的目光总是落在自己身上,而周围又没有比自己更优秀的人出现,会发生什么,已经显而易见了吧?”
花田夏菜停顿了一下,说出显而易见的最终结论:
“也就是说,宗谷君真正在意和最喜欢的人,其实就是自己——换言之,就是自恋。”
“……”
“顺带一提,自恋和喜欢别人并不矛盾,不要用这一点来反驳我哦。”
“……”
“我猜测得对吗,宗谷君?”
沉默许久的宗谷,终于再次开口:“很遗憾,这些都是花田小姐自以为是的想法。”
“哈哈哈——”
花田夏菜大笑。
“我懂的,我懂的——被一个只见过一面的人直接拆穿,感觉很难堪吧?不用太在意,年轻人就是……”
“——抱歉,我要睡觉了。再见。”
没等她有所回应,宗谷就挂断了电话。
“唔,挂掉了……我说的太多了么。”
花田夏菜放下手机,又看了看屏幕,发现自己确实说了不少时间。
将手机还给一直没说话的月读,他正盯着面前的显示器,手上啪啪地按着手柄。
虽然主要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游戏上,但两人的对话他也听得一清二楚,没有一点遗漏。
“完蛋了,你肯定把他惹生气了……到时候说不定全怪到我头上来了。”
她哈哈一笑,“你怕什么。”
他目光不转,“怕他不让我回家,不给我饭吃。”
花田夏菜挪着身子靠过去,从后面抱住他的脖子,“这算什么,你就在我这里住下来吧。”
月读沉默几秒,注意力稍一分散,便被拿着巨斧的骑士砍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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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放下手柄,长长地吐了一口气,“不行。”
“为什么?”
她抚摸着他的身体,“你不是说挺喜欢我这里的吗?刚好我现在也挺喜欢你的。想要什么,我都给你买。”
尽管无比心动,月读还是摇了摇头。
“好吧。”
花田夏菜也没有勉强,“至少这几天,好好陪着我吧。”
“嗯……”
“现在先陪我洗个澡吧。”她站了起来,月读看了看黑白的屏幕,也放下手柄起身了。
花田夏菜往浴室走去,嘴里说道:“你的衣服也太老气了,从奶奶的衣柜里找出来的吗?待会儿去我的衣柜里随便挑一件吧。明天上午,我再带你去东京的商场……怎么了?”
她回过头,月读看着手机,有些在意的样子。BIqupai.c0m
“还在担心宗谷弟弟吗?”
花田夏菜过来拉他,“放心吧。虽然现在他可能会有些小情绪,不过以后肯定会感谢我的。”
月读跟着她往浴室走去。
“谁让我分析得一点也不差呢?”
她分析得一点也不差。
连他的恼羞成怒,似乎也在她的预料之内。
深呼吸几次,宗谷将手机扔回枕头旁,又望向朝雾铃。
“刚才花田小姐说的那些话,也是铃想告诉我的吗?”
为了之后交流时方便一些,电话接通的时候,他就打开了免提,花田夏菜的话她也一字不落地听见了。
朝雾铃点了下头。
“你觉得她说得不对吗?”
“……”
宗谷没说话,朝雾铃也没有追问。
她明白,他都已经听进去了,只是一时半会儿还不愿意承认罢了。
沉默在房间里蔓延。
对坐片刻,朝雾铃起身回到自己的床上,伸手向灯。
关灯之前,两人彼此望了一眼。
“别忘了,你明天还要跟我去约会。”
“……嗯。”
“像恋人那样。”
“……”
啪嗒。
眼前重归黑暗,两人怀着各自的心事,在更深的夜里相背而眠。
花田夏菜刚才那番话的影响,远比宗谷以为的要深。
拨开千丝万缕的迷雾,种种迷思与顾虑,最后又都落在一个问题上:
他的逃避,到底是对诸多现实的妥协,还是因为太喜欢理想中那个内在与外在都很完美的宗谷芳明,而不愿意接受现在这个一边为违背心中道德感而痛苦、一边又在欲望中沉溺得越来越深的自己?
一个虚伪的自己。
因为无力,试图让时间来解决问题的自己。
而无论他选择的答案是什么,一些事实都不会改变:他与她们,已经无法分割了。
“……”
听着另一张床上的深深呼吸声,朝雾铃闭上双眼,无声地叹息着。
他需要时间,来接受这样的自己。
可是,他已经没有太多的时间了……
时间不会为任何人停下脚步。
夜晚漫长,也终将过去。
第二天早上,宗谷先醒了过来。
朝阳落在半透明的米黄色窗帘上,将房间里映得光亮。
初醒时的茫然懵懂很快消退,昨夜的深思再一次翻涌上来,迅速填满他心里的每一个角落。
“……”
宗谷吸了一大口气,将所有思绪都压下去。
他坐起身,又看了看旁边的那张床,朝雾铃还在睡梦中。
她就在被子上躺着,身体蜷缩,陷在一床大被的最中间。裹着过于宽大的浴袍,也显得她愈发娇小。
望了一会儿,宗谷起身下床,又在她的床沿慢慢坐了下来,目光不离。
双眼闭合,呼吸之间,身体微有起伏。短发遮盖着耳朵和半边侧脸,肌肤白净无瑕,像是瓷器。
“视为‘恋人’么……”
为她贴上这样的“标签”,总让他觉得有一种微妙的背德感,尽管生活在一起这么多年,他们早就已经比恋人更加亲密了。
她与她们是不一样的,宗谷心想。
就算不知道她实际上已经活了一千两百多年,不知道她与那位黄泉主宰的关系,她依然是独特的。
她是他的家人。
无非是在与母亲、姐妹这种亲情关系作区别时,需要以妻子这样的归属来强调她的不同。
“……铃。”
回过神时,宗谷才发现她已经苏醒,正在看着他。
“早上好。”
“早上好……”
朝雾铃坐了起来,身上的宽松浴袍则不受约束,从两肩滑落到底。
钻出浴袍,她光着身子爬到他面前,抬手抚平他的眉。
“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铃是我的家人。”
“这是安慰自己的借口吗。”
他沉默了一会儿,又摇了下头。
双膝挪动,她又靠近些,环抱着他的脖子。
“我是你的归宿。”
宗谷抿了下唇,也抬起手,抚摸着她光滑的后背,接着将她抱紧。
“穿衣服吧,我们去楼下吃早餐。”
她松开手,在床沿坐下,对着他张开双臂,像是等待打扮的人偶。
从旅行包里翻出她的衣服,宗谷依然选择先遮住关键之处。
将单薄的布片往上提起,从小腿到膝盖,再提到腿根,啪地松开。
“你会对我的身体产生欲望吗。”她忽然问道。
“突然说什么呢。”宗谷又拿起上半身的文胸。
“不会吗?”她的脚踩上他的心口,又下意识地挪开,踩在胸口中间。
“会吧。”他示意她靠近些,以便将文胸穿上。
“真的吗。”
“嗯。”
她的脚贴着他的身体不断下落,从胸口到腹间,还在继续往下。
就要触碰到腿间的证明时,他一把抓住了她的脚踝。
“再往下真的会有感觉的……”
“不行吗。”
“不要做奇怪的事情。”
她没说什么,接着坐直身体,由他穿上内衣。
“今天要穿这件衣服吗。”
“嗯。”
从T恤里钻出脑袋,朝雾铃甩了甩脑袋,然后从两边袖口伸出双臂。
再套上短裤,她起身下床,提起拉链,系上扣子,完成最后一点步骤。
宗谷自己动作更快,换好衣服,洗漱后一起下了楼。
酒店的二楼提供早餐,自助式,此时并没有多少客人。
端着餐盘,两人各拣了几样餐点,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今天是祭典的最后一天了。”
宗谷一边吃一边望着底下,路上行人稀疏。他也没注意昨晚街道上的狂欢到什么时候才结束,只知道早上是狂欢者们休息的时间。
朝雾铃喝了口味噌汤,又看了看他,说道:“回来之后,我们一起去买浴衣。”
“我也要穿吗。”
“嗯。”
宗谷答应下来。
用过早餐,两人离开酒店,在车站前的商店街稍微逛了逛,然后便坐上电车,前往市区北部的青叶区。
朝阳渐升,而车窗外的景象逐渐变得冷清。
不多时,他们到了目的地附近的站点。
下了电车,又步行十多分钟,走过转角,宗谷脚步一顿,忽然有些踌躇。
“……”
看了看握住自己手掌的朝雾铃,他深吸一口气,“过去吧。”
“嗯。”
走到机构门口,警卫室里一个中年人探出脑袋,看了看两人。
“这里是青叶儿童福利院,你们找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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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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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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