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辆川流不息,后车急促的喇叭声让沈晗黛瞬间回神。
这么多年沈家只把她当做一个换名逐利的联姻工具,她对沈家早就失望透顶,恨和不甘当然是有的,但仅凭这股子执念她一个还在上学的女仔,是根本斗不过沈家的。
她需要借力打力,需要借势,需要有人帮扶才能一步一步把这么多年的痛苦全都还给沈家。
而现在孟先生主动向她伸出了援手。
男人不再讲话引导沈晗黛的思维,留给她安静的空间,独自思考要不要夺沈家的继承权。
过了半晌,沈晗黛仍是犹豫不定,“uncle,我能不能再想想?”
再想想的意思就是既想又有顾虑。
“担心什么?”孟行之直截了当,“告诉我。”
沈晗黛清了清嗓,认真的开口:“我在成年之后,就给自己做过职业规划。大学四年我想专注学业,利用寒暑假时间参与社会实践,从事主持人、主播等相关职业积攒经验,毕业之后如果能顺利和心仪的电视台签约就再好不过了,如果不能,我可能会考虑是否要继续考研。”
她对自己的未来规划很清晰并且十分脚踏实地,没有不着边际的天马行空,作为一个大二的女学生,她对自己能有这份认知实属难得。
当然还有一点沈晗黛没有提到,她补道:“不过这一切都是基于我没有被沈家嫁出去的前提。”
如果她在上大学其间就被嫁给了港圈的某家公子,沈晗黛未来的那些美好规划都会化为梦幻泡影。
孟行之静听完沈晗黛的话,开口道:“现在你有可以自己选择的权利。”
“是啊,因为有uncle在所以我才能继续回到原本的计划轨道。”沈晗黛笑意盈盈,“所以其实沈家完全不在我的未来规划之列,uncle现在突然问我,我是真的没有想好。”
“不急,我看你爹地红光满面,身体健康的很。”孟行之顿了顿,“不过你如果想让他提前退,自己做沈家话事人,跟我说一声就好。”
别人说这话或许显得格外轻狂狂悖,但孟先生说这句话却只让沈晗黛觉得理所应当。
“对了,我认为你的未来规划漏了一个重要的部分。”
沈晗黛洗耳恭听,“孟总请赐教。”
孟行之踩了刹车,指尖在女孩额头点了下,“漏了我。”
沈晗黛愣了愣,反应过来男人话中的言下之意,心跳骤然变快。
他是要让她,把他加进她的未来规划里。
他想告诉她,沈晗黛的未来里会有孟行之。
“把我的名字写进去之后,再拿给我看看。”孟行之倾身替她解了安全带,“我替你查漏补缺。”
沈晗黛心跳快的难以自持,孟行之话中的含义比告白更让她触动,所有语言的表达在这一刻都好像变得苍白。
她伸出手臂想要去抱孟行之,可两人中间隔着换挡器的距离,她只能虚虚的抓
着对方的手臂(),根本抱不到。
沈晗黛不满的蹙着眉心喊:“uncle……”
孟行之失笑?[()]?『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摘了自己的安全带,调了座椅,又将沈晗黛从副驾驶座抱起坐到自己腿上。
女孩忙不迭的张开手臂缠住孟行之脖子抱住,依赖的不行。
“齐跃明说我在养女儿。”孟行之漫不经心,“我看也像。”
要抱要哄,斥责不得还要温柔以待。
沈晗黛把脑袋从孟行之肩头抬起来,反驳道:“我不是,uncle不能把我当女儿。”
“那当侄女?”
“也不是侄女。”
孟行之故意逗她,“不是你自己说的,我们是叔侄。”
“我说错了嘛。”沈晗黛示弱,软着声音说:“uncle不能把我当女儿,也不能把我当侄女。”
“也不是不行。”孟行之趁势提出,“你什么时候改了对我的称呼,我也可以考虑把你当平辈对待。”
沈晗黛眨眨眼睫,无辜的喊:“孟生?”
孟行之哼笑着拉开车门,显然是对这个称呼很不满意。
不过的确没有哪对情侣拍拖,女方会一直叫男方先生的,的确奇怪的很。
可是沈晗黛从一开始就称呼孟行之“uncle”,叫的太多了都养成了习惯,贸然让她改变称呼,她是真的有些叫不出口。
港澳码头的海风吹进车内,咸涩又带着夏日独有的热烈气息。
沈晗黛不肯松开孟先生脖子,细声细气的提要求,“uncle让我再在心里做一下思想准备,等我想一个最好的称谓后再来称呼uncle……”
孟行之笑了笑,“那你可得好好想想,不能让我满意的话,我可能会动怒。”
沈晗黛弯着狐狸眼笑问,“uncle动怒了会把我怎么样呀?”
孟行之大掌不轻不重拍了拍她的臀,意有所指的道:“当然是要好好教育一番。”
沈晗黛被拍的缩了缩身子,雪颊上泛出羞赧绯红,这件事好像思来想去都是她吃亏呀。
不过她又转念一想,令她吃亏的对象是孟先生,沈晗黛心里好像也还挺心甘情愿的。
小孟礼因为寒假作业,今年二月份在孟公馆的花园里种下的西瓜,在暑假迎来了收获的季节。
他戴着太阳帽背着小书包,兴奋的牵着母亲的手走向种植的所在地,“妈咪,园丁阿叔跟我讲,我种的西瓜已经长的很大很大了!再不来摘回家就要坏掉了,我们走快一点……”
谢理跟着儿子走到他种西瓜的地点,他蹲在地上,用手去扒了扒地上的叶子,露出藏在里面的硕大西瓜,他迫不及待的摘下来,费了好大劲抱到怀里给谢理看,“妈咪,好大一个!”
谢理笑着去接,“抱不动对不对?妈咪帮你抱。”
“不用,我是男子汉抱得动!”
孟礼开心的抱着往回走,“我要先给大伯尝第一口……”
谢理欣慰
()的点了点头,在后面跟着他,“你大伯好像还没回来。”
孟礼一脚跨出花园走到车道上,看见熟悉的深蓝色车子,迫不及待的跑了过去,“是大伯回来了!”
孟先生这辆车车底盘不低,小孟礼身高不算同龄人里拔尖的,突然一下窜出来,孟行之险些没看见他,及时减速踩了刹车,车身只差一点点就撞到了他。
沈晗黛坐副驾驶都吓到了,比孟行之更快的下车,要去查看小孟礼的情况,就见一个穿着黑裙的女人风风火火的跑过来,一把将小孟礼拉扯住,吼道:“谁让你就这么冲出去的!妈咪平时教你的你都忘了吗!”
小孟礼抱西瓜本就勉强,被母亲这么一拉搡更是没抱住,西瓜咚的一声掉在地上,摔成了好几l半。
他弯下腰连忙要去捡,“我的西瓜……”
谢理的话儿子一句没听进去,她恨铁不成钢,气的眼泪双滚:“一个西瓜就让你把什么都忘了?是你的命重要还是西瓜重要!你要是有什么二长两短妈咪该怎么办!”
小孟礼还从没被这么训斥过,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死死握紧小拳头很是委屈。
母亲训斥儿子,这场面沈晗黛不敢上前,眼见孟行之走下车,对方示意她安心,她这才走到孟行之身后。
“谢理,别吓到孩子了。”孟行之开口。
谢理闻言这才冷静,快速的抹了几l把脸上的泪,“大哥,我失礼了……”
小孟礼迫不及待的跑向孟行之,指了指地上坏掉的西瓜,沮丧的说:“大伯,我想给你尝的,可是摔坏了。”
孟行之拍了拍小孟礼的肩,“你的心意大伯心领了,但下次再出来前,你要先注意自己的安全。”
小孟礼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我知道。”
孟行之道:“好了,先进去吧,别在这里待着了。”
谢理整理好情绪,看了一眼孟行之身后的沈晗黛,大概是知道沈晗黛和孟行之关系,礼貌的点了点头,“大哥,我还是把小礼带回家吧,就不多叨扰了。”
沈晗黛微笑回礼,小孟礼却突然躲到了沈晗黛背后,“我不想回家,我想和阿姐玩。”
和阿姐玩显然是借口,他闹脾气了不愿意和母亲回去。
谢理拉下了脸,孟礼却倔强的别过头不去看母亲。
孟行之发话:“他既然想待就让他待。”
谢理只好松了口,“那就麻烦大哥照顾了。”
她说完又叮嘱孟礼,“不要给大伯添麻烦。”
孟礼从鼻子里嗯了一声,眼看着自己母亲上车走了,紧绷的表情又变得沮丧起来。
他蹲在地上看着自己坏了的西瓜,用力的揉眼睛,有些哽咽:“都坏了……”
沈晗黛看的心疼,摸了摸小孟礼的头安慰道:“别伤心了。”
回到公馆内,佣人给小孟礼拿了毛巾擦干净了脸和手,他却还是闷闷不乐的坐在沙发上,垂着头一言不发,沈晗黛去找他说了两句话,他也不是很有兴趣
的答。
孟先生回书房办公,沈晗黛在他书房门口踱步,思虑着自己进去到底会不会打扰到对方,孟先生却像是和她有心灵感应一般,“是要把我门口的地毯踱坏了换新的?()”
沈晗黛拉开一点门缝,探进去半个身子,“我有点担心孟礼。㈡()_[()]㈡『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孟行之向她招了招手,她轻手轻脚合上门小跑到男人身边,听他说:“觉得他母亲对他的反应太过激?”
这是孟家家事,沈晗黛一个外人其实不好置喙,她也垂着头装乖不答话。
被孟行之看穿,心中失笑,正色道:“你应该知道,阿礼的父亲早就去世了吧。”
沈晗黛点头,孟行之便继续往下说:“他是遗腹子,还在他母亲肚子里的时候,他父亲孟原霖,也就是我二堂弟,在缉拿毒贩的时候殉职了。”
沈晗黛听的心中一跳,“他爹地是缉毒警察?”
“是。”孟行之讲起这段往事,眼神里透出几l分沈晗黛难解的冷意,“我阿爷是检察官出身,他对国对民一腔忠勇,也希望后代能承袭他的意志,继续报效国与民。”
沈晗黛知道那位对他很有意见的孟二公子孟愈成如今也是从政,但却是第一次知道孟二公子孟原霖,是因为执行公务身亡。
其实像孟家这样的高门大户,族中长辈应该都是都极为看重家里嫡出的后辈,不至于养废,但至少都是偏爱宠溺的,更不可能同意他们去一线做这样时刻处于危险的工作。
但孟家诚如孟行之所言,孟老爷子一腔忠勇,哪怕是嫡亲的子孙,在国在民面前,他也不会怜惜半分,这样的老一辈的确值得人敬重。
而华臻集团,孟氏家族,能做到如今的位置却还能不骄不躁,不忘根不忘本,让子孙后代继续投身于报效国家之中,这样的家风让沈晗黛在心中肃然起敬。
沈晗黛忍不住说:“孟礼的爹地是英雄。”
孟行之勾唇笑了笑,眼中却没什么温度,“无名英雄。”
沈晗黛不解,“为什么?”
“因为杀他的毒贩到现在都还没有落网,警方为了保护与他有关联的亲人朋友,也担心他死讯的公开会影响这桩案子的进展,所以他只能当个‘无名英雄’。”
“那是不是……他连葬礼都没办过?”
“是。”孟行之语气不明,“他的墓碑上既没有刻名字,也没有照片,就这么在地下无名无姓的长眠了六年。”
无人知晓名字的无名英雄,死后只有亲人才敢去无字碑祭拜的无名英雄,世人根本不知道有这么一位无名英雄在城市的某一处,为了他们安宁的生活献出了青春热血。
沈晗黛听的心里酸酸的,身为外人她尚且如此难受,作为兄长的孟行之肯定心里比她还要不好受。
她去握住男人的手,“uncle,我能明白孟礼的母亲为什么刚才反应会这么大了。”
丈夫去世,年幼的儿子便是支撑谢理活下去最大的支撑,孟礼要是出一点事情,谢理肯定会更加痛苦。
()孟行之颔首,“谢理和老二当初很相爱。”
爱的越深,失去就会越难过。
沈晗黛无法想象如过面前的男人突然从她生活里消失,她会变成什么样子。沈晗黛双手捧起孟行之的手掌紧紧抓在自己掌心里,“我也不能接受uncle不在我身边。”
孟行之闻言,眸光微动。
他看着沈晗黛的眼睛,嗓音是连他自己都未曾发觉的柔和,“如果我不在你身边,你会怎么样?”
沈晗黛捧起男人的大掌贴到自己的脸颊,依赖无比的轻蹭,说的话倒是与之相反的硬气,“不怎么样,如果uncle不在我身边,那我也不要uncle了.”
孟行之掌心里传递出的触感,温热又细腻,像沾了体温的上好羊脂玉,让他爱不释手。
沈晗黛嘴上硬气,心里却是与之相反的没底,久久没听到孟行之答话,她乌眸里也克制不住的流露出一丝焦虑。
孟行之看懂,在她脸颊上轻轻抚了抚,“少想些不着边际的。”
沈晗黛眸中的焦虑才淡去,又忍不住问:“uncle你会不会嫌我太黏你了?”
男人或许不会喜欢一直黏着自己的女人,这会让对方没有新鲜感。
她想到这一点,忙把孟行之的手自己脸上拉下来,“我们还是保持一点距离好了……”
“保持什么距离?”孟行之从办公椅上站起,欺身向前双臂撑住卓沿,将女孩身形笼罩在他和后方的办公桌之间,“一米?十米?还是一百米?”
他每说一句,高大身躯就往前倾几l分,不仅没按他自己所说的离远,反而把女孩控制在他的身形之下,越离越近。
沈晗黛退无可退,只得双手撑住后面的桌面才能稳住自己的身子,有点委屈的说:“我怕你不钟意我太黏你了。”
“我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孟行之语气似管教不懂事小女孩,“黛黛,你以后不准再在你的脑子里擅自替我回答问题。”
沈晗黛乖乖点头,又犹豫的摇了摇头,“uncle,我有时候也控制不住自己,我只能尽量。”
回避型依恋就是这样,对一段关系抱有极大的不安全感,往往最容易朝消极负面的方面去想。
“控制不住的时候,就直接来问我。”孟行之单手捧着女孩的头,直视她黑白分明的清澈乌眸,“比起你脑子里那堆不着边际的想法,你要开始学会更相信我。”
沈晗黛感觉那个躲在她身体阴暗里的小小自己面前,多了一盏明亮的灯,灯光温暖,引领着那个小小的她正在从阴暗里一点一点走出来。
她鼓起勇气,小声发问:“uncle钟意我黏你吗?”
孟行之答:“钟意。”
“那我是不是可以不和uncle保持距离?”
“可以。”孟行之向女孩倾身,垂首靠近她耳畔,“比起和你保持距离,我更钟意和你负距离。”
他嗓音压的低,尾音还有一丝暗哑意,
合着他字眼里露骨的词汇飘进沈晗黛的耳朵里,让女孩的脸颊瞬间涨红。
孟行之偏头要在她脸上落吻,房门突然被敲了敲。
“大伯,我可以进来吗?”
沈晗黛连忙抵开男人的胸膛,挣脱他桎梏,跑过去开门。
孟礼见是沈晗黛,“阿姐也在。”
沈晗黛脸上红潮未退,又心虚的很,飞快的点了点头落荒而逃。
孟礼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沈晗黛逃走的背影,走进书房后,露出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孟行之理了理领口,“有什么就讲。”
孟礼一本正经的说:“我知道大伯不钟意阿姐,但是我很钟意阿姐,以后长大了我还想和阿姐在一起,所以大伯能不能不骂阿姐?”
他一个小孩,看不懂大人之间的关系,以为沈晗黛红着脸跑出去是被大伯骂走的。
孟行之抬手抚了抚眉骨,“你说的想和阿姐在一起,是什么意思?”
孟礼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就是想让阿姐做我的新娘子……”
“现在就给我打消这个念头,阿姐不会做你的新娘子。”孟行之用着长辈的口吻教育,“还有,我没有不钟意她。”
孟礼瞪大了眼睛,一切都和他想象的不一样。
孟行之显然不想再和他继续这个话题,主动转移话题:“你是不是想来告诉我,你想回家了。”
大伯真是什么都猜的到,孟礼连忙点头,“我刚才不该对妈咪发脾气,是我自己没注意安全,妈咪只是担心我,我的西瓜她也不是故意摔坏的。”
母子两人相依为命多年,互相谁也离不开谁,及时有摩擦也只是短暂的。
所以孟行之根本不用去劝慰他们母子双方的任何一个人,孩子虽小,但谁对他好谁对他不好,他自己心里是有一杆秤的。
派人开车将孟礼送走,孟行之去了趟沈晗黛的房间,站门口敲了敲门,女孩却不肯出来。
“阿礼回去了。”他说。
沈晗黛这才拉开房门,身子才露出来一点,就被外面的男人从里面一把拉了出来,欺身压在了一旁的长廊墙壁上。
被小朋友撞见他们亲密,沈晗黛还是很不好意思,扭捏不已,“uncle,这里会有人经过……”
孟行之居高临下的审视女孩这张娇颜,此刻雪肤里泛出羞赧红意,很是勾人,“我倒是没想到,孟礼居然这么钟意你。”
沈晗黛不知道孟先生言下之意,“钟意也很正常,我和他一直都处的很好……”
她说完,下巴尖就被男人一把捏住抬高,听见他问:“好到要背着我做他的新娘子?”
沈晗黛无辜,“什么呀?”
孟行之慢悠悠讲:“先给你一句忠告,侄子和婶婶那叫背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