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家真有那么穷吗?”这个女人怀疑的问,“你叫什么名字?”
“丁一!”丁一实话实说,他觉得没有隐瞒必要,严格来讲,人的名字和这人其实一点关系都没有,它只是为了方便称呼。
“丁一?”这个女人笑了起来,本来一张恶俗的脸因为微笑也稍稍变得悦目一点了,“从这名字上就可以看出你小时候家里都多穷了,笔画一共只有三笔,连名字都取得这么节俭。”
“是啊,”丁一信口开河,“我父母为了让我读书时节约铅笔用量,就想出了这个全国最简单的名字,呃,那你叫什么呢?”他问这个曾经狂追过他的女人,她真是在追他吗?丁一在心里暗笑。
“你心里在笑什么?”那女人板着脸孔问道,“不要狡赖,我看到你脸上肌肉动了,嘴角向左边扯动了下。”
丁一吃了一惊,他本也想这女人不是像她外表那样粗枝大叶,但没想到她可以说是心细如发,“我想到我的父母给我取的名字,被你今天这样点评,就觉得好笑了,没别的意思。”
那女人哼了一声,显然不是完全相信,“你还不知道我的名字吗?”她回到丁一刚才问她的问题上来,她伸手摘下头顶的红花,“这是我的信物,想起来了吗?”
“苗红花?”丁一问道,他最先看到她头戴红花时并不在意,因为这里的苗族妇女在头上经常插上各种花呀,首饰呀,后来看到她拼命追杀自己,那情形,完全是一副背负血海深仇样子,这也难怪,她的大姐苗翠花,她的老公,人称红花郎的,都死在子杰刀下,所以当她看见潜伏在树上的丁一,就知道他和子杰是一个系统的,战友或是兄弟,如今子杰已经魂游太虚,她只得把满腔仇恨发泄到丁一身上,欲杀之而后快,这才有了刚才的紧追不舍。
“你是苗红花?”丁一又问了一句,“你父亲是苗百俞,你还有个妹妹是苗丁花,对不对?怪不得你对我紧追不舍,原来就是想在我身上替你的家人报这血海深仇?不错,你的大姐和你的老公是死于子杰刀下,他是我的兄弟,你要讨还血债,着落在我身上也是一样,不过能否如愿,那就要看你的本事了,来吧!”丁一说道。
苗红花没有动弹,她看着丁一说道,“你们标榜是人民的队伍,好像有这么一条纪律要求吧?损坏东西要照价赔偿,是不是呀?”
“哦,”丁一有点哭笑不得,“不错,是有这么一条,不过到现在为止,你好像还是好好的,全身上下,什么也没损坏,”他在心里加上一句:各个部位的零部件也还齐全,“就是衣服破了一点,我还破的更多,我不计较那些,你要我赔?”他心里当然清楚,这苗红花肯定不是指的这个。
“你真想不起来了吗?”那女人冷冷说道,“再回忆一下。”
“哦,我想起来了,”丁一觉得自己找到了一个突破口,至少不会在口角之争上输给她,“我想起来了,刚才你在追赶我时,一枪将那小孩家的一只羊活活打死,”丁一知道在这里用活活打死这词不大准确,那羊是被苗红花一枪毙命,但他故意这样说,意在渲染那只羊死的惨烈,他可不知苗红花当时已经给了那小孩孟可一百元钱,以他想法,这样一个穷凶极恶之人,哪里会有那样义举?说不定她还会责怪小孩的羊阻了她的道而大发雷霆呢。
“你们这些自鸣道义的人就喜欢站在道德至高点指点别人,”苗红花冷笑一声,“好像除了你们,别人都是一些无恶不作为非乡里的恶棍!我给了那小孩一百元,足够赔他那只老羊的了,一百元钱,羊肉羊毛归他,他只赚不赔!”
丁一无话可说,但又不愿在嘴上输与苗红花,他又说道,“那么,你们用尽办法,让那个卖水果的林老板跳崖自尽,那这笔帐又当如何来算?”
“我不认识什么林老板,”苗红花摇摇头,“好像我妹和他倒是认识,我没见过他长什么模样,听别人说过,他倒是长得玉树临风貌若潘安的,不过,我对那种男人没有兴趣,他的死和我们无关,至于他为什么要去寻死?我想可能是生活没有奔头了吧,一句话,因为贫穷!你看看贫穷有多可怕!它能让一个人没了生存下去勇气,而选择自杀!”
丁一找不到话来反驳,他想起苗红花刚才说的那话,于是问道,“那么你有什么东西被我们损坏了,还要找我们赔偿呢?”
“这次不是东西,”苗红花说道,“是两条人命,两个亲人,一个是我大姐,一个是我老公,大姐和我自小一起长大,感情深厚,老公混帐之极,但他总是我的家人!”
“这该如何赔你?”丁一笑着说道,“两条人命,子杰已经远走,就算由我来赔,也只能赔上一条,我说过,你想要报仇,可以随时来报,只要你有那个能力。”
“你这榆木脑袋!”苗红花脸扭向一边,“你就只想到用你命来赔吗?”黄昏已逝,夜色渐渐弥漫过来,丁一看不到苗红花脸上的一线红晕,一闪而过,仿佛被夜色吞噬。
“那还能有什么?”丁一有点困惑,“难道还能用人---?”他一下住口。
苗红花没有作声,丁一看到她好像在夜色中低下了头,沉默在这个时候意味着默认,丁一这才感到问题严重,事情发展到这地步,简直太富有戏剧性了,就像这无边的夜色一样,你都不知道它是什么时候来的,但在突然之间,它就已经将你包围其中。
“你如果以后跟我一起,”苗红花说话了,口气非常沉稳,“你将从此摆脱你小时候的贫穷生活,当然,你会说,你现在过得也不错,你们有工资,有津贴,可能还有好多一些我不知道的福利待遇,但那些和我给你的比起来,真的不值一提!”
“你能给我荣誉吗?”丁一平静的问,既然苗红花这样庄重严肃的跟他谈起话来,他不想再嘻皮笑脸和她打哈哈了,他得认真理性,严肃对待,“你给不了的,”丁一替她回答,“我这人不像别人,我知足常乐,我不想当*上的百万富翁,我想作个精神上的千万富翁,仅此而已!”
“我知道你肯定说的是实话,”夜色中的苗红花渐渐模糊,丁一有一种感觉,他在听一个幻影说话,今天的际遇让他没有了真实感,“但你没为以后考虑,未来的事谁也没法预料,如果你到现在挣到足够多的钱,你至少不会为未来忧心忡忡,缺乏安全感的,是不是?而如果我们联手,一定会成功的!”
“这不可能,”丁一不知不觉用上了推心置腹语气,“我不想骗你,不想给你空头支票,道不同不与为谋,现在我要走了,你下面的那些人很快就要到了,尽管他们可能越不过这道深谷,但是他们要是看到我们这样,说不定会说些什么呢?”
“他们已经来了!”苗红花冷笑一声,“你既然一心要选择与我们为敌,那就休要怪我不客气了,”话未说完,那面山头上已经出现了很多黑影,其中一个对天鸣枪,并有一个声音高声喊道,“花姐在那边吗?”
“我在这里!”苗丁花向那悬崖边走近几步,“那个混蛋叫住丁一,算他命大,今天让他溜了,”她也高声向那边人群喊话,“以后,谁要是能够杀他或是活捉到他,我们苗家重重有赏!”
她退后几步,在丁一旁边停住,看了一眼在黑暗中默不作声的丁一,她摘下头顶那朵红花,递给丁一,丁一犹豫一下,伸手接住,他感觉她好像微笑了一下,然后就快速助跑,在那边人群的欢呼声和惊呼声中,再次飞越!混杂于那边人群之中,用眼再也捕捉不到。
丁一手握红花,沉吟半晌,然后摇了摇头,向山下慢慢摸去。刚到山脚,就看到前面亮起了一束灯光,他闪躲一旁,听到里面有牛黄和绍俭声音,忍不住一下狂奔了出去,那副衣衫褴褛血迹斑斑的模样着实吓了牛黄他们一大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