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从?这把剑里出去了?,不管他们原来是什么关系,就这样一直待在她?的?剑里陪着她?,似乎也不赖。
总之她?肯定不会丢下她?的?剑。
她?应当喜欢穿一身明艳的?红衣,为了?行动方便,袖口叠到手?腕以上,动起?来时像是翩跹的?蝴蝶。她?应当有着一双如她?剑意一般凌厉的?眼?,漆黑如墨,看人之时总是盛气凌人的?模样。
哪怕所有记忆都推翻重来,他还是会被这样张扬而热烈的?人吸引。
但?他为何会想不起?来了?呢?
容潇没有听出他语气中的?异样,思忖片刻,道:“也好,我从?头与你捋一遍。”
反正暂时也想不出其?他方法,姑且死马当作活马医了?。
她?指尖摩挲着剑柄,缓缓道:“我听玉衡说摇光回归七星殿的?消息,我去的?时候,他已经在那里了?。他说他等了?我很久,给我倒茶,但?我很快发现?,他好像不记得曾经承诺帮我铸剑的?事,所以我起?了?疑心,没有把无名剑给他……”
对方非常熟悉摇光的?说话方式,一言一行皆模仿得恰到好处,若非容潇记得许多十年前的?细节,只怕也要被他骗了?过去。
“之后我试探了?他几?句,他知道摇光十年前拜访清河剑派,真正的?目的?在于七星鼎,也知道不见春的?存在。不过他似乎以为,不见春是真正的?摇光所创,并且我应当知晓它最初的?用处……他失策了?,我并不知晓。”
“他只做了?这些?还有没有别的??”
容潇歪了?歪头:“你指的?是哪种?”
“就……”方言修想了?想,“有没有什么无意间的?小动作,或者是癖好之类的??比如他倒茶的?时候?”
容潇沉默下来。
“有。”她?思绪再度被拉回了?那个夜晚,片刻后沉声道,“他倒茶之时,小拇指在壶底轻轻勾了?一下。”
方言修却不吭声了?。
容潇道:“那人假扮起?摇光来得心应手?,如此熟悉他的?行事风格,一定是摇光身边之人……我本想过是不是洛菁,恰好她?从?前在云沧镇时便是作男子打?扮,但?她?一个人显然?不可能会分身术,同?时出现?在幻霞山与七星殿。”
她?等了?许久也没等到方言修回应,忍不住敲了?敲无名剑:“怎么了??”
方言修这才如梦初醒。
“衣着可以改变,样貌可以易容,性别可以伪装……但?一些自幼养成的?小习惯却是改不了?的?,比如你说的?他倒茶时的?小动作。”
“嗯,所以呢?”
“我以前也见过,在揽月宗的?时候,我猜对了?开阳长老?的?朱砂壶,他让洛菁给我倒了?杯茶。”
洛菁的?第一次出场平平淡淡,除了?眼?神颇为怪异,其?他都没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地方。她?自始至终也没有同?方言修说过几?句话,而方言修
那时还未曾听闻轮回之事,完全不会往这个方向想。
但?他那时紧张极了?,生怕一个不慎就会被开阳识破身份,赶出揽月宗去,所以他全神贯注地观察着周围的?一切,包括洛菁怪异的?眼?神——与她?弯腰倒茶之时,在壶底轻轻勾了?一下的?小指。
……奇怪,他为何会独自行动?先前他不是一直和?谁待在一起?吗?
容潇慢半拍地听明白?了?他的?意思,心下一震,下意识回过头去。
洛菁的?尸体还躺在原处,身上那件黑袍破烂不堪,几?处血迹已经开始氧化风干,变成了?不甚显眼?的?暗红色。
洛菁分明已经死在了?她?的?剑下,她?经脉寸断,又强行催动了?阵法,即使容潇不出手?,也不可能有任何活路。
“至于分身术……其?实也有可能。”
方言修声音有些不稳,显然?也被这个猜测惊到了?。
只听他一字一顿道:“既然?你杀的?这个洛菁,是从?未来的?时空回溯而来——那么,现?在的?时空里面,是不是本该也有一个洛菁?”
第77章烂柯之人
清河剑派的雪似乎从未停过。
长?风万里,卷起满地的冰碴呼啸而过,重重地撞在山崖间生出的雪松之上。这株雪松显而易见存在了许多年头了,虬枝盘曲,歪歪斜斜着延伸至最高处——那里是清河剑派的遗址。
清河剑派曾在四大宗中排名第二,依靠一部《清河剑法》独步天下,剑法共包含八式,皆是?与水有关。第一式“桃花流水”如初春三月,落花随流水潺潺而去,而后剑意越来越盛,到了第八式“濯缨沧浪”,剑意直冲云霄,如飞鸟掠过汹涌浪尖。
此式是?《清河剑法》的精髓所在,相应的对习剑者?的要求也更高?,就连那位同辈之中无出其?右的大小姐,也只掌握到?了第七式“雪落梅梢”。
而时至今日,清河剑派的时代早已落幕了。
灭门一事修仙界查了许久依然毫无结果,紧接着神器失窃,其?余三大宗也纷纷出了事,此事只得暂时搁置。如今尸体收敛,那个夜晚刺眼的血色早已渗入地底,被新?雪掩盖,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
只有断壁残垣还在无声诉说着曾经的故事,但已经没有对此感兴趣的听众了。
一位不速之客打?破了这里的寂静。
来人是?位俊秀的男子,缓步穿行在倾塌的建筑中间,直到?走到?清河剑派的东南方,那里是?一处再寻常不过的石室,作祭祀用,与掌门所在的大殿遥遥相望——寻常只是?假象,没有人会想?到?容宴将?七星鼎藏在了这里,利用阵法掩去气息,作为祭祀时用的礼器,堂而皇之地摆在众人面前?。
他蹲下丨身?,轻轻拂去墙壁上的积雪,盯着自己的手发了一会儿呆。
手背上遗留着浅浅一道疤痕,破坏了原本的美感。他幼时流落街头,与野狗抢食时被狠狠咬了一口,后续因为伤口感染发了好几天的高?热,幸而上天眷顾活了下来。但不管后面再如何锦衣玉食,这道疤痕一如他不值一提的过往,终究是?消不去了。
若要消去,必须使用变幻身?形的功法,但山巅太冷,灵力凝滞不通,这道疤痕告诉他,功法马上就要维持不住了。
那就不装了。
他沉默地看着手上的疤痕越来越明显,然后叹了口气,揭下了脸上的面具。
温和的男子样貌之下,分明是?一张属于女子的脸。
她微微垂着眼,额发被风吹乱,几缕碎发粘在脖颈上,随之一同没入黑色的领口——正是?洛菁。
准确来说,是?这个时间线本来的洛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