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身穿青色儒袍,手中一柄淡金色判官笔点出,一道罡风将杜海正身躯扫落一边,拖到一丈之外。
“嘭——”
周林的刀锋斩在青石上,斩出一条丈许长的沟壑,青色碎石四散。
“周都尉,此人杀不得。”
另一道身影背着手,沉声开口。
青色衣袍,胸口有月白官服纹绣,乃是一尊麒麟。
仙秦正五品,青袍麒麟绣。
整个庐阳府中,除去镇抚司中司首韩长载,便只有一人着麒麟服。
庐阳府知府,文武官员之首,于长安。
收住长刀的周林转头,面上神色清冷,看向于长安:“于知府,此人当街截杀我镇抚司军卫,藐视仙秦法纪,为何不能杀?”
“便是杜海平来此,本都尉也敢杀!”
他身上的煞气依然激荡。
背着手的于长安面色也不好看,只立在那不说话。
镇抚司镇压天下,谁都敢杀。
可他于长安不敢,不能。
“周都尉,兆河杜家乃是春秋儒道传承大家族,就算不给儒道颜面,也该给杜工部面子。”
“今日你将杜海正斩杀,我庐阳府所有儒修都不能抬头。”
站在于长安身侧手持判官笔的文士低声开口。
“周都尉,还请给我庐阳府府衙,所有儒修一个面子。”
春秋儒道传承家族,所有涉及传承二字的家族,都是有着难以想象的底蕴和人脉。
而杜工部之名,更是显赫。
仙秦朝堂三省六部,吏,户,礼,兵,刑,工,唯有一部之首,三品尚书之位,才可冠以部堂之名。
前工部尚书杜如晦,曾执掌工部六十年,官场儒道称为杜工部,而江湖和民间,他还有另外一个称呼。
匠圣。
改进连弩,锻造三层重甲,建造驻守边疆的连环堡坞,杜匠圣之名,是一桩桩世人传颂的功绩。
便是张远这等小小皂衣卫,也知匠圣杜工部之名。
杜海正是杜家人,怪不得白马山匪寇肆虐数年,庐阳府中无人敢平定。
握着长刀的周林眼中似乎要冒出火来,他咬着牙,看向身前握着判官笔的文士:“饶庆海,我镇抚司中兄弟的命就不是命?”
饶庆海,庐阳府府衙判官。
听到周林的话,饶庆海转头,目光落在张远身上:“小兄弟,你说,要不要让周都尉为你们出这一口气,杀了此人,惹来杜家报复?”
扶着张远的玉娘浑身一颤,抬头看向自家小郎。
其他人也是转头看向张远。
这个问题,怎么回答?
饶庆海这问题,根本是无解。
张远哪怕心中有万般不愿,此时也要说不该杀。
周林是镇抚司甲卫营营首都尉,其麾下皂衣卫但凡损伤他都要负责。
如果张远说周林要出手斩杀杜海正,周林绝对不会犹豫。
但这样一来,周林就得罪了杜家,得罪了无数春秋儒道修行者。
哪怕是镇抚司中营首都尉,在杜家这等庞然大物面前也不够看。
反过来,张远如果说周林不该斩杀杜海正,那当真是自己心中所想?
对于一个武者来说,若是心念不畅,往后修行进度必然大打折扣。
饶庆海根本没有将张远的武道前程放在心上。
一个小小的皂衣卫而已。
今日若不是文登鼓响,白马山贼寇在城中肆虐,他和知府怎么可能亲自来此?
“张远,此事与你无关。”周林狠狠瞪一眼饶庆海,手中长刀抬起。
何木文面上闪过犹豫,终是往后退一步。
饶庆海面上露出冷笑。
话已说尽,周林还要出手的话他也不会阻拦。
一旁的庐阳府知府于长安双目之中透出怒色,但依然没有开口。
仙秦朝堂文武对立由来已久。
镇抚司更是与官府衙门从来尿不到一壶。
今日周林不给他于长安颜面,他日杜家来寻仇,府衙也绝不会出头。
看周林抬刀,地上躺卧的杜海正终于惊惧,慌乱的往后蠕动。
张远双目之中闪动精光,心念急转,一步跨出。
“都尉大人,让我来!”
他一声高喝,左手握长刀,刀锋拖地而行。
“杜海正,不管你是哪家人,身为白马山大当家,白马山山匪肆虐一方,这罪责你逃不掉。”
张远的声音清亮,方圆百丈清晰可闻。
白马山山匪截杀商客,劫掠村庄,所行恶事数不胜数。
此时周围百姓听到张远说这躺卧在地的是白马山大当家,都是一脸恨意。
拖刀前行,张远面上神色平静。
“我张远不过是寻常皂衣卫,今日生死不足一提,但我皂衣卫中兄弟,城中巡卫营兄弟,为征剿白马山损失惨重。”
“我张远死不足惜,拼着得罪杜家,得罪满城儒道,这一刀也要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