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四新摆手打断了洪承畴的话,微笑着说道。
“东翁,这些事情虽好,只是与这西安城的官员有好处。
已与今日的你,还有什么关系?”
“呃,毫无关系。”
“东翁,你还在这里瞻前顾后,犹豫不决。
试问东翁,这道圣旨,是你这个为臣子的,可以拒绝的吗?”
“不能。本官又不是皇亲国戚,再者,就是皇亲国戚那也是不敢违抗,他们死罪没有,活罪难逃。
至于本官·····”
废话,拒绝就是洪家满门抄斩,只是道理很浅显。
可洪承畴总是转不过来,他心里竟有一丝圣旨也许传错了的期冀。
人总是这样,不愿面对的事情,会有一种鸵鸟心态的爆发。
“东翁不是怕死之人。
所虑者,无非就是没领过兵,没当过主官,更没干过巡抚。
担心自己干砸了,辜负圣恩,使自己多年清誉毁于一旦。
一朝身败名裂,到时候整个洪家都跟着遭殃。”
“诚如先生之言。
本官担心的就是这个。
惭愧得很,枉自平日里对先生常言生平之志。
临到关键时刻,实在是对自己信心不足。”
“东翁多虑了,我朝历来有以文御武的传统,颇似前宋。
文官领兵打仗,即使偶有败绩,朝廷圣上也不会苛责太甚。
仁宗的韩琦韩相公,好水川一战,轻松断送西军十几万人马,不也屁事没有。
当然我朝也没有那么荒唐,优待文臣太甚。
但总体来说,特别是英宗以后,基本都是以文御武。
不说明武宗时期的王阳明,单单说现在的四镇督师孙大人,鲁豫总督袁大人,还有辽东巡抚小袁大人。
他们三人在领兵打仗之前。
哪个不是谦谦君子,哪个不是只会忙碌,于案牍之间的文弱书生。
只是宝剑藏于鞘中,明珠蒙于暗尘之下,早晚有耀华照于天下的那天。
三人有才,一朝得天子赏识,投笔即能上马领兵,文武咸服。
随即一战光芒四射,天下人共知。
学生观东翁亦是此等大才。
延绥巡抚,学生斗胆敢断言,这只是东翁的起点,拜相封侯才是东翁的夙愿。
学生看这圣旨所说,东翁未立寸功,圣上已如此优渥。
想来当今圣上,是个宅心仁厚的仁君圣君。
东翁日后即使犯错,也只会让东翁戴罪立功,必不忍过多苛责,更不会下狱论罪。
如今天赐良机已来到,又是此等仁君圣君在朝。
君子待时待机而动,此正是大展宏图之志的时候。
东翁存大志之人,不明白天予不取,反受其咎的道理吗?
何必效仿那小儿女,藕断丝连之态。
在这一隅书房之地,踟蹰不前?
凭白让人笑话。”
谢四新一番话,说得洪承畴拍案而起。
他快步离开书案,执谢四新之手,语带激奋之意,笑着说道。
“文弱跟着本官,实在太过屈才。
君一席肺腑之言,顷刻浇化本官淤积在胸之块垒。
诚哉斯言,快哉快哉!
本官今日许诺。
本官在延绥榆关,开府建牙那一天,文弱当为我第一长史。”
洪承畴兴奋地走了几步,嘴里念念有词。
随即他拿起书案上的登记粮草转运的账表册,快步走出门去。
“文弱,你好生帮我看顾小弟做功课。
告诫他不要以为字写的好看,就万事大吉了。
圣上以后肯定注重经济实务,让他课业上往这方面下下功夫。
本官这就去前面的衙门,把交接做个干净,很快就回来。
陈奇瑜陈大人那边,现在还在陕南巡视。
咱就不等他了,以后再叙关系。
到时候咱们仨,一起去延绥榆林城就任巡抚,去那塞外吃沙子去。
哈哈哈哈,本官牙口好……。”
砰的一声,洪承畴走到门口,话没说完就被自己打断。
屋内谢四新和洪承畯转身往院门外看去。
看仔细了才发现,两人忍不住笑了。
新任延绥巡抚洪承畴,到底还是没有迈过去那道门槛。
洪承畴没有意识到他的双腿战战兢兢,没有缓过劲来。
抬腿过门槛的时候,脚面磕在了门槛上,漂漂亮亮地在大门口栽了一跤,摔了个大马趴。
······
明朝的大名府是冀南的中心城市。和前宋的大名城不是一回事。
这是一座属于明朝的新城,旧城已经被漳卫河淹没,成了一片汪洋。
它始建于建文三年,第五个年头,就被好四叔朱棣攻占称帝。
大名府城墙为砖土结构,周长九里,高三丈许,宽两丈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