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瑾没有否认。
她看着楚云琛,说道:“是我的不好。”
是她不够真诚,是她不够勇敢,但若是让她改,那是不可能的。
苏瑾这么多年来形成的回避和防备心,不可能因为谁的存在而改变,即使是楚云琛,也不行。
“像您这样的人,本就该子孙满堂,而像我这样的人,本就该孤独终老。”
“子孙满堂?”楚云琛冷笑,“我自己都没想过这些,你倒是操心。”
苏瑾看他第一次露出这种神色来,心中柔软了几分,“您不想,总有人替您去想。身居高位者,难免需要佩戴枷锁,可我从那座宫殿里逃出来,不是为了进一个新的牢笼的。”
楚云琛沉沉地叹息,终究没忍住,伸手去触碰苏瑾的眉眼。
“你真是没有心啊。”他看着苏瑾道。
苏瑾反而坦然地说:“我的心早就破了一个大洞,谁都填不满。”
楚云琛的指尖带着多年习武留下的薄茧,抚摸着苏瑾的皮肤,让她微微战栗。
他洞悉的目光一寸寸划过苏瑾的脸庞,让苏瑾有一种自己已经被他看透的感觉。
“若是我不肯放手呢?”
他的手下移到了苏瑾的锁骨,那里深深凹陷,形成一个引人遐思的沟壑,上面是苏瑾脆弱的颈动脉,下面是夏日轻薄的布料。
苏瑾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它仿佛从未如此鲜活有力地跳动过。
良久,苏瑾笑了,“您不会。”
“因为母妃吗?”
可昭夫人的身体总有一天会好转。
“不,”苏瑾道,“因为您,您是君子。”
君子如海,海纳百川。
那日她和王蔷说的话,被门外的楚云琛尽数听了去。
在他平静如水的心中泛起涟漪。
苏瑾感受着他手掌的温度,不闪不避地说:“外界都说王爷是玉面煞神,可唯有我知道,王爷光风霁月,怀瑾握瑜。您不会强人所难,更不屑于滥杀无辜。”
“既如此,你又如何敢肯定,留在我的身边,就会戴上枷锁呢?”
苏瑾定定地看着他许久,终于缓缓道:“很简单,您是朔王爷,位高权重,将来会有数不清的三宅六院,三妻四妾,我不想像我母妃一样,在对一个男子的期盼和对一众女子的妒忌中熬过一天又一天。”
苏瑾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在说这些话时,她的声音微微颤抖。
和楚云琛对峙时她没有颤抖,谈及少女心事时她没有颤抖,可唯独她的母妃,她的童年,她那些痛苦到恨不得抹去的记忆,是她的死穴。
“我母妃生我时难产,父皇一眼都没有看她,所以在生下我时她恨不得掐死我。我不想像她一样,为了一个已经全然不爱她的人生孩子,还要在鬼门关上苦苦挣扎,变得面目全非,更不希望我的孩子,是不被期待的存在。”
说到最后几个字时,苏瑾的一滴眼泪恰好滴在楚云琛的手掌虎口脱险处,微凉,却把他的心也灼得滚烫。
她是不被期待的存在。
苏瑾道:“我不可能,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真心,失去自我,成为傀儡,那样的我,不是我想要成为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