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心不人心的,都是王家的事,苏瑾没有说什么。
反而王芸忽然长叹一声,悠悠说道:“旁人都把我这桩婚事看作天大的喜事,甚至因此对我下药,我却比任何人都希望,能有人将我取而代之。”
苏瑾的神色微动,“你不喜欢这门亲事?”
“我跟肃国公世子连面都没有见过,我怎么会喜欢!”王芸的语气有些烦躁,“可我喜欢的又不能娶我。”
苏瑾不动声色地接过话头,“为何这样说?京城里也不是只有肃国公世子一个与你相配。”
王芸黯然地坐下,“因为我们的身份根本就不可能在一起,我父亲不会允许的。”
“王大人或许是有别的考量。”苏瑾边说边在心里唾骂自己,这话你自己都不信吧。
王芸果然被她激得起了性,“能有什么考量,他当年是怎么对待我姐姐的,如今又照样对待我罢了。他瞧不起赵公子的身份,殊不知赵公子也不喜欢这座规矩繁多的府邸!”
赵公子。
王芸自知失言,一时语塞,苏瑾却如拨云见日。
看来她猜的是对的。
见王芸神色慌张,苏瑾也不打算刨根问底惹她怀疑,而是问起了别的。
“怎么不见阿琴?”
说起这个,王芸苦笑,“母亲把她换掉了。”
苏瑾微惊,那日的事她可没有惊动王夫人,看来是她自己查的。
“什么时候的事?”
“就是前几天,母亲一言不发就让嬷嬷来抓她,说是丫鬟背主,我虽是阿琴的主子,却也没有办法保下她。”
苏瑾听着王芸一口一个“阿琴”,忽然有了一些奇怪的设想,她晃晃脑袋,暂且忽略掉这些。
高门大户对于丫鬟小厮各有各的规矩,苏瑾不了解这些,也无法判断王夫人的举止是否妥当,只是她难免不解,“事关你的贴身丫鬟,你竟然都不把事情弄清楚吗?”
如果阿芙被楚云琛忽然带走,她是一定要问清楚缘由的,人活着不能这样稀里糊涂。
王芸摇摇头,“母亲不肯告诉我,我怎么敢问她?到时候若是让父亲知道,更是......”
如果苏瑾没看错的话,王芸似乎是战栗了一下。
苏瑾终于明白王芸脉象里的惊惧感和愤怒感是由何而来。就如她自己所说,在这个规矩繁多的府邸,那位姓赵的琴师也好,她自己也好,都不会生活的多么自在。
也正因此,做糕点成了王芸唯一的能用来打发时间的爱好。
苏瑾离开时,王芸起身送她,走到院落外苏瑾无意间回头,才发现王芸的住处后面有一片夹竹桃林。
见苏瑾盯着后面的房屋若有所思,王芸解释道:“那里是其他姐妹住的地方,父亲认为嫡庶有别,向来不允许我去那边。”
苏瑾知道王芸是王家唯一的嫡女,她缓缓说道:“其他姐妹,也就是除了王蔷还有别人?”
提到王蔷,王芸不免想起花宴上的事,脸色都白了几分。
“有的,王蔷下面还有三个妹妹,年龄最小的才刚满九岁。”
苏瑾指了指紧挨着那片桃林的院落,“那个院子里住的是谁?”
“是明姨娘所生的王芯,行四。”
苏瑾又仔细观察了那里的布局,而后问道:“王芯今年多大了?”
王芸虽不理解苏瑾为何问这些,但她仍然答道:“眼看就要过十二岁生辰了,我这几日正琢磨贺礼呢。”
王夫人不允许她与庶女相交过密,王芸却自觉身为嫡姐应关爱姊妹,因此这贺礼的选择上就格外慎重一些。
苏瑾闻言挑了挑眉,看了一眼懵懂无知的王芸,心中微微叹气。
王芸想的是姐妹和睦,殊不知对方早已将你算计得明明白白。
苏瑾离开王家本想直接回王府,却忽然看见王家附近的巷子口停着一辆马车,马车形制华丽,雕梁画栋。
马儿油光水滑,稳稳地站立,其中一匹忽地打了个响鼻。
苏瑾愣了愣,眼神中浮现些许笑意。
她脚步轻快地走到马车前,轻轻敲了敲窗户。
一双修长匀称的手将车帘挑起,一双锐利的眸子在看见苏瑾的那一刻霎时间温柔下来。
苏瑾趴在窗户口,微微歪着头,“王爷,久等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