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瑾很快到了。
她原本没想进宫,毕竟这几日休息得不算好,再进宫更是心力交瘁。
奈何她忘了宫里有一位不省心的婉嫔娘娘在,如今她已经七月怀胎,每天恨不得捧着自己的肚子,生怕它出什么事。
苏瑾是当初给婉嫔诊出胎像的人,她自然三天两头就得让苏瑾给她安安胎。
苏瑾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变成了和未出世的小孩子打交道的大夫,但没办法,谁叫她只是个小小医女呢。
所以,当苏瑾好不容易熬到婉嫔困意来袭,打算趁早出宫,却听到了让她去面圣的旨意时,苏瑾有一瞬间的迟疑。
她在想,如果她说自己没空,楚君会把她五马分尸吗?
经过认真的思考,苏瑾觉得还是不要做以卵击石的傻事,不然将来连个替她收尸的人都不一定有。
“民女参见皇上。”
楚云琛摆了摆手示意她上前去,苏瑾轻车熟路地打开自己的药箱,把药油倒在手心搓热,然后轻按楚君的太阳穴。
一般情况下她都是这样的乖觉懂事,因为有一位做君王的父亲,苏瑾更知道什么是“伴君如伴虎”,她的动作小心,谨慎,带着恰到好处的力度和手法,将困扰楚君的头痛逐渐减轻。
以往楚君也是极为满意的,但今日不知是不是奏折批多了头昏脑涨,楚君随意地说了一句:“怎么一声不吭的,朕能吃了你么?”
苏瑾愕然,手上动作一顿,“民女怕打扰皇上。”
楚君闭上眼睛,感受着苏瑾温热的指尖在自己的太阳穴流淌,明明是致命的地方,他却神情放松,似乎放心地将命门交了出去。
“有什么打扰的,你在朔王面前也这样小心翼翼?”楚君语气平淡。
苏瑾的呼吸放轻,她不知道楚君怎么好端端提起了楚云琛,只能说:“民女出身乡野,在您和朔王爷这样的贵人面前,不敢放纵本性。”
楚君不置可否,“你见过昭夫人吗?”
苏瑾如实道:“见过。”
“在你眼里,昭夫人是个怎样的人?”
苏瑾站在楚君身后,摸不清楚君的意思,她习惯看人表情神态来判断对方的心理,但如今楚君背对着她,让她处于一种茫然之中。
苏瑾只能硬着头皮说:“民女不了解昭夫人......只觉得是一位温婉、华贵的长辈。”
楚君在苏瑾看不见的地方笑了笑,他睁开眼睛,眼神变得悠长,“朕和朔王差了八岁,他出生之前,朕差点被记在昭夫人膝下。”
苏瑾惊讶,她只知道楚君的生母不详,一直跟着嬷嬷长大。
可既然楚君说“差点”,就说明这其中出了什么差错,听楚君的意思,这个差错是楚云琛?因为发现怀了他,所以昭夫人没办法再抚养当时还年幼的楚君?
“如你所言,昭夫人......是一位再好不过的长辈,朕记得她坐在锦凳上给还未出生的七弟缝制衣服的眼神,温柔极了。”
“朕从未体会过那样的眼神。”
苏瑾皱眉,楚君不会无缘无故说这些,他想干什么?
“你呢?朕听七弟说,你年少失怙?”
“......是,民女父母双亡,自小跟着师父吃百家饭长大。”
“那可真是,与朕同病相怜。”
“民女不敢,”苏瑾慢慢收回了手,起身到堂下:“皇上,现在感觉怎么样?”
楚君点点头,的确舒服了不少,不过看着苏瑾恨不得退避三尺的样子,楚君直起了身子。
“苏瑾,朕记得你一直在照看昭夫人吧?”
苏瑾蓦然抬眼,看着楚君身体前倾,盯着她的眼睛,“给你一个机会,让你从此不再像如今这样寄人篱下,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