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瑾听着这尖厉的叫声,不觉心头一跳。明明站在日头下,她却无端感受到了一股寒意,从她的脚下直窜到头顶。
她循着人声走去。
沧王府没有女主人,在管教下人上就有些无力,如今发生了这样骇人的事,胆大的下人们挤上去凑热闹,胆小的则神色慌张躲得远远的,看着散乱不堪。
“应是被下了毒。”
先行赶来的吴老先生便蹲下察看了地上的人。
“他衣衫上沾了泥土,鞋底也有一层泥沙,袖口和衣领有些潮湿,想必是去过有潮气的地方。大拇指甲面有一条不易辨认的黑线,眼瞳都散开了,应该是中毒有两个时辰以上了。”
吴老先生不紧不慢地说着。
如今楚云沧未醒,管事嬷嬷便作主封了前院,不许报官,也正是因此,吴老先生才暂时充当了仵作。
苏瑾站在人群中,明明身边都是人,她却感受到了一丝阴寒。
地上的小厮,是上午她和吴老先生才见过的阿木。
隔着人群,她与吴老先生对视一眼,皆从彼此的眼里看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惊疑不定。
回到朔王府,苏瑾便敲了敲自己的脑袋,身处尔虞我诈的燕宫这么多年,让她对危险的来临有着异于常人的敏感。这次的事件,她不能相信是意外。
苏瑾思量许久,直到夜幕降临,才缓缓推开房门。
“王爷在吗?”
苏瑾去的是楚云琛的书房,门口站着的是飞云。
飞云看到是她,眼神一凛,点了点头。
苏瑾进屋后却看到了一个她从未想到的人,吴先生。
“吴先生?”
吴先生挤眉弄眼地冲她笑了笑,“嘿嘿,没想到咱俩又见面了吧?今天下午跑得挺快呀丫头,老夫一回头,影儿都没了 。”
下午苏瑾知道了阿木的死因后就趁乱离开了,不然老爷子又要追着她问东问西,却不想晚上在这里碰面了。
吴先生竟然是楚云琛的人?苏瑾皱皱眉,看向楚云琛的目光更加慎重,“王爷与吴先生,可是在说阿木的事?”
楚云琛坐在桌案前为苏瑾倒了一杯茶,“坐下来说。”
苏瑾随即坐了下来,左手却并未从袖中拿出来。
楚云琛饶有深意地看着苏瑾的左手,今日的她身着一件淡黄色百褶素裙,挽了一个双丫髻,苏瑾穿衣打扮都按最简单的来,看起来却比之前在牢狱中的她清秀了不知多少。
楚云琛却莫名觉得她的袖中一定还藏着针,甚至已经被她握在了手里。
苏瑾没有纠结吴先生和楚云琛的关系,开门见山道:“我想,今日之事可能是因为沧王爷。”
从沧王府回来的路上她就在想,死的人是近身伺候楚云沧的阿木,难道只是巧合?怎么就那么巧,她刚喂楚云沧喝了解药,阿木就身体不适了呢?
吴先生点点头看向楚云琛,“王爷,毒物里含有大量的马钱子。”
听到马钱子,苏瑾抬起了头。
“此毒毒性虽大,却不是立刻发作,阿木应该是在沧王爷服下解药之后就中了毒。可是,”吴先生捋了捋胡子,“他的衣衫虽然被刮破,但身上并无打斗痕迹,凶手难道是骗他喝下了这毒?”
苏瑾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说就听到吴先生自己反驳了自己:“马钱子味道极冲,阿木向来细心,不可能骗得过他啊。”
“先生可知,阿木上午在服侍完沧王后去了哪里?”苏瑾问。
吴老先生摇了摇头,“钱嬷嬷将府中值守的人都查了一遍,都没有看到阿木出府,老夫也觉得,他应该是去了王府中的某个角落。”
“先生,阿木心性如何,可是个坚韧之人?”
听到苏瑾这样问,吴先生想了想道:“坚韧算不上,但这孩子确实跟了王爷不少年,王爷的起居事宜都由他安排,倒也是个好孩子。”
“可惜好好的被下了毒手!”
楚云琛骨节分明的手指在桌上一顿一顿地叩着,“如果,他不是被人下毒呢?”
“什么?”吴老先生一惊。
苏瑾猜测:“王爷的意思是,他是自己服了毒。”
楚云琛叩着桌面的手停了,他与苏瑾的目光再一次交汇,“对,如果旁人没有办法神不知鬼不觉地让他服毒,那或许,就是他自己喝下了马钱子。”
“可马钱子是燕国边境才有的毒药,提炼极为不易,他一个小厮,怎么会有足以致死的马钱子?”苏瑾喃喃道。
此话一出,三个人都陷入了沉默。
是啊,燕国虽然亡了国,但阿木毕竟是王府中人,怎会轻易拿到燕国的解药,除非......
“除非他早已和燕国人暗度陈仓。”吴老先生叹气道。苏瑾握紧了手中的茶杯。这怎么可能?燕国皇室腐朽无能,才不会懂得把手伸到敌国王府中来。
“不,还有一种可能。”苏瑾轻声道。
楚云琛抬眸,看见苏瑾的神色在灯光的映照下忽明忽暗,他将茶杯从苏瑾的手中拿开,苏瑾手中一空,有些愣怔地抬头看向楚云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