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屋子里一阵剧烈的响动打破了苏晟和柳氏的对峙。
苏晟愣了一瞬,下一秒面如死灰,突然松开柳氏,也不管她被惯性带得摔在梓潼怀里,径直往屋子里扑,嘴里还颤巍巍唤,“小蕊···”
杨蕊撞了墙!
桌椅倒地,茶具碎在门前,白白的墙面上一片鲜红的血迹,杨蕊慢慢滑跪在地,听见动静转过头,半边脸都是血。
“小蕊!”
苏晟这把年纪才体会了心痛难当是什么滋味,他踩着碎片过去小心翼翼把人抱进怀里,动作轻而僵硬,瞳孔也颤得厉害,话都说不出来,只把人抱得特别紧。
杨蕊浑身打颤,沾了血的手指紧紧抓着苏晟衣裳,哭红了的眼带着七分倔强和院子里被吓懵的柳氏对视了一眼。
孱弱着开口,“苏、苏大哥。”
苏晟痛心疾首,五脏六腑都快被捣烂了,嘴唇贴着她的头发,“我在。我、我对不住你···你别这样,我、我受不了。”
“苏大哥,我不怨你。认识你是我这一生唯一的幸事,我不后悔,纵然我们相处时间短,但每一日都是真心相待。”
“我也不怨你瞒着我,只怨我们有缘无份。我到底、到底是做下了错事,虽是无心,但不能再让你的夫人和孩子受伤。”
“你松开吧,我一死,她就不怪你了。”
杨蕊声音虽弱,但咬字清晰,每个字都好像用针在为苏晟缝合心上的撕裂。
才听了柳氏那么久的咒骂怨怼,杨蕊流着血还在安抚自己。苏晟生出一种在遇见杨蕊之前的三十年都是白活之感。
他把人抱起来,脸色冷峻,目中皆是执着,“我不会让你有事。”
“你不会死,这世上谁死都可以,唯独你不能。”
“我说过要让你往后的余生都欢喜安心,我还没做到,你、你不能就这么放过我。”
苏晟带着一身杀气旁若无人地走出来,柳氏伸过去的手被他狠心撞开。
他眼里什么都没有,只剩杨蕊。
“苏晟!”柳氏嗓子都哑了,甩开梓潼就去追人,结果摔了一跤,小腹阵阵抽痛。
“姨娘!”梓潼见她身下有血,吓得脸色都青了,“快来人!我家姨娘出血了···”
围观的都是小老百姓,加上苏晟才一脸凶神恶煞走出去,谁都不敢上前。
苏晚吟轻声吩咐身边的锦衣卫,“劳烦请个大夫过来。”
青玉压着声,“小姐,她是自作自受。今日也让她尝尝当初夫人见着她是什么滋味。您管她做什么。”
“她腹中的孩子无辜。我们之间的仇怨犯不着平白连累一条性命。”
青玉也非铁石心肠,但她就是憎恨柳氏,“小姐,您和她这样的人讲什么良心。”
苏晚吟似是轻叹了一声,“我是恨父亲和柳氏,该报的仇也都要报。但我的人生不该只有恨和怨,我做的一切在旁人眼里离经叛道的事情,为的不就是不让自己也成为他们那样的人。”
“一辈子在仇恨里辗转,至死都不能瞑目的感觉太可怕了。”
如烟和青玉对视一眼,都有种小姐好像活了几辈子似的感叹。
苏晚吟等大夫过来帮柳氏稳住脉象,又吩咐给她备了马车。
纵然隔着斗笠,柳氏也认得出她。
梓潼见柳氏又是一脸愤怒,好心劝道,“姨娘不能再动气了!若是小公子保不住,将军恐怕真要把您送回边关,您难道就甘心这么给那个狐狸精让位。”
柳氏一听这个,强行压着火,有气无力道,“大小姐来看我笑话,晚上都高兴得睡不着了吧。”
她突然想到自己跟苏晟回府的那天还是林氏生辰,当日那么多人的面,林氏也只懵了一会儿,哪怕所有人都看得出她情绪冷到了极点,她言行依旧那样体面。
她当时还带着苏照意,可比现在杨蕊给她的刺激要厉害。
柳氏终于承认,自己一辈子都比不上林氏的三分。
可她不甘心!
是苏晟做了错事,她不会让他好过!她要让他加倍补偿,她就要做富贵荣华堆砌的姨娘!
柳氏咬碎了牙根,又做出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我肚子里有他的孩子,他休想让那个狐狸精进门,我也不会让你们看笑话。”
苏晚吟的声音听不出喜怒,“那姨娘可要好好护着这一胎。方才父亲的样子你也看见了,若次次这么激动,姨娘担心既没拉不回父亲的心,又保不住自己的护身符。”
“到时哭都没地儿哭。”
柳氏冷哼一声,“不劳大小姐费心!”
马车走远,如烟和青玉同时呸了一声,苏晚吟被两人弄得忍俊不禁。
如烟想起杨蕊那半脸血,后知后觉道,“小姐,杨姑娘演得可真像。撞墙的力度都控制的那么好,看着可怕,人却没晕。”
青玉闻言也是点头如捣蒜,“奴婢还当她什么都不懂,方才她在将军怀里说得那几句话···天呐,宫里的贵人们都比不上她这手段。”
“柳氏往后的日子可要热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