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明奕已经死过几次,一次是摔断脚从此不良于心,一次是外祖和母亲为保宋家相继自尽,再一次便是周静桐选择放弃他们多年情谊,嫁进东宫。
每件事都如冰雪封印温热的心脏,一次次叠加,直到他变得冷漠残忍,喜怒无常。
苏晚吟的出现让他想起从前小心翼翼的周静桐,想着一手养大总不会离开他。然而无论她说多少次,发多么严重的誓,他都惶惶难安。
没人比他更懂誓言有多不值钱,她们只要稍微狠点心就能抛下他。可除了誓言,他也不知还能信什么。
所以对她总是阴晴不定,一点点小事就忍不住动怒。
但他也知道苏晚吟很好,看着柔弱,内里却坚韧。喜怒全写在脸上,不会讨好人,更不会蛊惑人,干净的如一张白纸。
仅仅一个凤羽荷包就让他欢喜了很久,主动吻他一回,他乐得睡觉都咧着嘴。
那么小一个人儿,平常逗两句就害羞紧张,却敢给他挡刀子。
那一刻,他死了好多年的心怦然活了,在胸口剧烈跳动,每一下都是因为苏晚吟。
苏晚吟蜷缩在他怀里,先前紧蹙的眉心一点点舒展,此刻因暖意太盛,不安分得往外伸胳膊。
裴明奕轻轻拉回来,再伸出去,再拉回来。第三次她就生气了,捏着松松的拳头打他胸口,嘴里还嘟囔着什么。
裴明奕眼眶微湿,双颊被暖意熏得发红,看她的眼神满是宠溺和疼惜,“乖。不能伸胳膊,待会儿把炭炉搬出去就不热了。”
苏晚吟不听,两人肉贴着肉,粘腻腻挨在一块儿,她挣扎扭动间肚兜移位,后颈上的带子不知何时被他压松,这会儿滑溜溜掉下去了。
裴明奕呼吸一顿,眼睛瞪得老大,脑袋里一片空白,然后喉结动了好几下。
苏晚吟昏迷中反觉一阵清凉,唇角勾了一丝傻乎乎的轻笑。
裴明奕只是左脚坏了,身体其它部分照样血气方刚,他发誓只是抱着她回暖,若有半点不轨之心,就罚他一辈子得不到苏晚吟的心!
他立刻闭上眼,一只手摩挲着把肚兜往回拉,也不知抓的是哪一个角,往上一拽就脱手了。这倒不是问题,问题是因为惯性他的掌心碰到了那团柔软。
像火烫着皮肉,他仓皇缩手,急促呼吸,感觉心脏要从喉咙跳出来了。莫名一股滚烫涌下来,他恍然擦了擦鼻下,湿漉漉的猩红触目惊心。
操!
流鼻血了。
“来、来人!”他低低的艰难的唤人,声音跟松了的弦一般抖个不停。
顺子在纱帐外同样热出一身汗,“王爷有何吩咐?”
裴明奕一想府里都是男人,内侍也不行!
旋即沉声,“把炭盆端出去。”
“是。”
顺子叫了几个小太监进来抬,脚步声让裴明奕十分不悦。他索性用袖子擦干净鼻血,正大光明开始给她系肚兜的带子。
不过两条细绳子,他却抖出了比江山还沉重的艰难。
挡住那片诱人春光简直比打仗还要累。
更可怕的时候一闭上眼就想到那儿···想之前静静看着她也不行,因为眼睛总不自觉往下挪。
在此之前他是心上难受,现在开始成了浑身难受。
尤其不懂事的地方胀疼起来真要命。
他盯着天花板,深吸一口气,质问自己,“你够对不起她了,不能这样。”
但是···她是不是也不规矩,两条细白的胳膊软软抱上了他的腰。
裴明奕想,温香软玉果然磨英雄心志。
*
承毅侯府。
程时安不顾幕僚还在闯进书房,承毅侯似是没想到他会这么没规矩,愣了一瞬,面露不悦,“放肆!你病糊涂了不成,这是你能随便乱闯的地方吗?”
程时安气息微乱,面无表情,眼神却似冰霜盯着承毅侯,“孙儿有事请教您。”
幕僚一看公子这番架势就知没好事,纷纷主动告退。
待左右屏退,承毅侯不耐烦地呷了口茶,“又是跟苏晚吟有关的?我说你能不能争点气,一个不喜欢你的女人而已,你看看自己成了什么样子!”
“陛下好端端将你指派到晋王手下,明面上提拔你,平衡太子和晋王势力,可你在他手下能好过吗?”
“你不想着破局,整日琢磨个女人有什么用!”
程时安捏了捏双手,咬着牙问,“那个胭脂铺老板是太子的人?”
承毅侯一拍桌子,横眉倒竖,“什么乱七八糟的胭脂铺。”
“没有太子的人,他怎么可能逃出牢狱?你们为什么让他动苏晚吟!”他喉结快速地上下滚动,努力抑下翻涌而上的不甘,“为什么告诉晋王,是苏晚吟在行宫跪了三日为他求情!”
“明明能让她对晋王死心的,为什么···”
承毅侯苍老的眼里闪过一丝诧异,脸上旋即阴云密布。圣上提携程时安,太子本不愿意,但他几次越过太子促成这事,怕是当真惹怒太子了。
承毅侯凛然看着孙子,呵斥道,“你若能在平乱中积累功绩,就有可能脱离太子独树一帜,到时想要个女人还不简单!”
程时安何尝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