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吟是被冻醒了。
四周全是半人高的冰块,晶莹剔透的冰霜四角冻着还是花骨朵儿的腊梅,不但纹理清晰,色泽都一如枝头鲜艳。
每个冰块被挖成百宝格的样子,空处藏着各种各样的酒壶,粗粗算一下总共有不下十个冰百宝格。
暑天养这么大一座冰屋,绝非寻常人能做到。
“苏小姐醒了?你这样的美人也该冰起来长久保存,长大跟了男人被糟蹋,多可惜。”
苏晚吟寻着声音看去,借着一点冰面反射的光隐约看到一人依着冰块抿了口酒,正回味无穷得啧叹。
端酒杯还翘着尾指···
她心头微微震惊,“楚老板?你不是···”
楚忠义看着她呵呵一笑,“我不是被关在顺天府牢里?”
“苏小姐,你可真不厚道。好歹我送过你一盒价值不菲的胭脂,还真心想与你谈谈铺子的事儿,是你爽约在先。”
“我不过想多卖几盒胭脂赚点钱而已,有必要搬出晋王的人将我抓进牢里吗?”
楚忠义笑容一凝,仰头饮尽杯中酒,“啪”一声将酒盏摔在冰面上,清泠泠的梅香扑鼻,让苏晚吟突然想起那日被太子妃泼了一身的青梅味儿。
他阴沉着脸走过来,“刚刚你昏迷的时候我就在想,不如脱光你的衣服冻在冰块里,等晋王找过来的时候回天乏力,不知他那样冷血残酷的人,会不会为你流两滴眼泪。”
苏晚吟感觉眼睫毛都硬了,一张嘴就和出白气,“你那点事不至于被斩首,可杀人就不一样了。何况你冒险抓我应当不是想我死。”
楚忠义翘着兰花指抚了抚有些凌乱的鬓发,唇角阴阴的笑更添三分诡异,“怎么办?我好喜欢你这么聪明的女孩子。”
“长得漂亮,又有蛊惑男人的本事,还很聪明。关键是没有一点官家小姐的跋扈张扬,稳重端庄又不失机敏。”
苏晚吟打了个哆嗦,“谢谢夸奖。现在整个大庸也就你说我好。”
虽然你看起来像个疯子。
楚忠义蹲下身靠过来,浓烈的胭脂味呛得苏晚吟不舒服,她下意识想躲,却只能侧开些脸。
感觉冰冷的手指一点点抚上自己脸颊,像野兽锋利的爪牙一不小心就能划道口子出来,她忍不住抖得更厉害了,“你想要什么?”
“胭脂,我库里那么多胭脂。你知道它们有多难得吗?越是鲜艳的颜色越难制作。”
苏晚吟心说,疯子,再难的胭脂能有多难。
但楚忠义下一句话就让她心惊胆寒,他轻轻说道,“毕竟世上美人虽多,可真正里外如一的美人少之又少。”
胭脂和美人有什么关系?
“冷吗?”他眼里充满心疼,却笑得越发肆意。
“光凭你一个人恐怕难养这么大一间冰窖,而且你也不是爱酒之人。”苏晚吟不难猜出他背后有人。
那么都走私回来的胭脂,没有人替他打点怎么可能。
这厮不回答,开始剥她外衫,“你穿太多了,这样下去可不行。待会儿见着王爷,他不心疼你怎么办?”
“别、别碰我。”
他神色一狠,死死捏着苏晚吟肩膀,仿佛要把她捏碎才甘心。
苏晚吟疼得咬唇,纵然额头冒冷汗,浑身血液却似已经凝固,四肢渐渐冻麻了,只剩意识清明,任由楚忠义摆弄着。
可是很快,她头发也挂满了冰霜,全身如被一层无形的冰晶包裹,连哆嗦都没力气了。
楚忠义捏着下巴给她灌了半壶青梅酒,内脏如被火烧一般疼,却勉强将她从死亡边缘拉了一把。
“身子太差了,这么不经冻!”
“背上这么大一个疤,太难看了。手边没物什,否则我可以帮你纹朵花遮盖,那样就完美了。”
苏晚吟知道她剥了自己衣裳,可已感觉不到他的触碰,太可怕了。
楚忠义见她还不够清醒,拧眉不痛快了,“一壶青梅酒都给你了,那边儿的女人可没你这么幸运。”
苏晚吟结着霜花的眼睫艰难一挑,隐约见对面角落还躺着个女子,只是太黑,看不清容貌。
*
裴明奕带着人在胭脂铺二楼,从香炉里的灰发现点的香里参了劲儿很足的迷魂药。
凉透的茶水颜色发青,是一种下劣的软筋散,时常被用在青楼不听话的女子身上。
单是这两样东西就足够让裴明奕怒火烧天。
锦衣卫发现苏晚吟坐的凳子是与地面连在一块儿的,继而发现下面的地板有回声,可一群人找遍屋子里的东西都没发现机关。
裴明奕下令强行破开地板,徐行冷静冷静劝阻,“下面空间不会太大,万一塌了苏小姐很容易受伤。”
“不能再等下去了。“
徐行见他太阳穴青筋凸起,如烟又在外头一个劲儿哭,忙道,“王爷放心,四周都让人盯着呢,苏小姐必定还在下头。”
芸萱绕着那张桌子走了好几圈儿,“当时掌柜走到小姐侧面,手指指着账本上的一行字···”
“账本呢?”
还好掌柜的尸体只是挪到了外头,徐行把账本拿过来,可是两人怎么翻都没发现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