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明奕眸色骤冷,连身前的光晕都淡了几分,好似也在回避他的不悦。
“锦衣卫领了命,完不成任务提头来见。他是想造反?”
顺子慌忙解释,“圣上只将您禁足,御史台递了那么多折子,太子那边气势正旺。”
“圣上明儿起驾去行宫,着太子代理朝政。咱们的人这几日急着安顿下头,确保太子不能趁机伤您分毫。”
裴明奕自然知道他的人都在忙什么,可之所以要送苏晚吟出京,就是怕程家为难她。
竟然没走!
他一气之下抓着顺子领口把人揪过来,“她现在处境如何?”
顺子跪在他脚边,僵挺着脊背,生怕碰着他左脚,也不敢隐瞒,颤巍巍道,“苏、苏小姐昨日和宋公子摘了一下午莲蓬,今儿又见了程时安,据说还煮了茶。”
顺子听到的时候目瞪口呆,心里都难免生怨恨,更别提裴明奕对她的占有欲那么强。
裴明奕火气凝结在胸口,桃花眼底尽是阴郁,散着如深渊一般的危险。
程时安找她,他尚能理解。
和宋舒白摘莲蓬是怎么回事,还摘一下午?
他方才短暂的以为这个傻女人担心自己不肯走,指不定哭成什么样,那一瞬间他都生出一股不管不顾见她一面的念头。
结果···
“宋舒白什么时候和苏晚吟这么熟了。”他尽可能找一些别的理由,“宋夫人怕她担心本王,特意叫过去安抚的?”
顺子轻轻握着裴明奕抓着自己衣领的双手,生怕下一秒自己真被王爷误杀。
瞳仁颤了好一会儿,才带着哭腔回道,“苏小姐自个儿过去的。去的时候忧心忡忡,摘完莲蓬倒是轻松了。”
“许、许是宋公子担心苏小姐伤心难捱,才想着法子哄人。”
这理由倒还说得过去,但裴明奕一想那画面就不舒服,拧着眉,“告诉他离本王的人远点儿。不然本王就让全城的姑娘都知道他在哪儿。”
顺子被甩开,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宛若重生。
见裴明奕眼里还跳着火苗,正犹豫要不要继续说,裴明奕已经沉声问了,“程时安见她说了什么?”
顺子扶正内侍帽,咽了口唾沫,“他带苏小姐一起去行宫,还、说了好些话。”
裴明奕眸色一点点又沉下去,牙齿挨个儿被舌尖舔了一遍,浑身上下透着一股杀人吞噬的阴森,好半晌才吐出几个字,“好极了,她也不信本王。”
*
七月末,德庸帝带着程贵妃移驾到了北山行宫,同去的还有诸位诰命夫人,其中以太子党一脉最全。
说是体恤,实则是拿女眷敲打太子党,顺带提醒太子别动不该有的心思。
德庸帝难得清闲,午宴匆匆露了个脸便离开,程贵妃要侍驾,只能吩咐太子妃好生招待诸位夫人。
“去岁埋的青梅酒,诸位夫人不要嫌弃。”
周静桐举止得体,从容大方,与诸位夫人你来我往,一片亲和,丝毫看不出昨晚才被太子在床上虐过。
苏晚吟挨着程时安和程夫人,一路上已有许多目光在她身上来回,只是碍于程家颜面没人敢提。
太子妃亲自下来斟酒,故意先走到程夫人案前,“苏小姐和时安重归于好,同进同出,本宫真替你们开心。”
“今日没那么多规矩,你与时安多饮两杯。”
苏晚吟面无表情,“让太子妃失望,臣女不会饮酒。”
周静桐微微惊讶,像是不经意说出口,“能陪在晋王身边的人怎么可能不会饮酒。”
声音虽小,但众人听得清楚。
一个是晋王的青梅竹马,一个是晋王能为之杀人的新欢,两人之间不说话都冒火星子,站在一处更叫人想看戏。
程时安很介意提起裴明奕,碍于太子妃的身份没法发作,却是第一时间护着苏晚吟,“微臣替她喝。”
太子妃愣了一瞬,笑言,“时安倒急着护上了。青梅酒而已,饮一杯不会醉,你心疼什么?”
程时安还要解释,又被程夫人拦下,“有你什么事儿!”
“太子妃亲自斟酒,晚吟这是不懂规矩。”
程夫人从前有多护苏晚吟,现在就有多恨不得她出丑。
苏晚吟温吞吞道,“夫人多虑。规矩这两个字用在哪位小姐身上都好,唯独在我这儿,本身就让人笑话。”
程夫人斜睨她一眼,“太子妃什么身份,你是什么身份,让你喝你就喝。”
“母亲!”程时安又拦了一句,被程夫人瞪了一眼,“这儿都是女眷,又没人吃得了她!你去前头和秦小公子打个招呼。”
“还不去?”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程时安再不情愿也不能违背母亲吩咐,只是一步三回头放不下苏晚吟。
光是放不下有什么用?
苏晚吟心叹,纵然前世死得冤枉,也好过嫁给程时安,他这软糯性子如何能真正护得住自己。
程时安一走,太子妃连虚假的笑容都没了,“诸位夫人也累了,让宫女带大家去住处看看,有不合适的地方再做调整。”
众人知道太子妃这是要私下整苏晚吟,识相地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