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院。
苏晟和老太太坐在主位,董氏推着苏承。几日不见,苏承两颊都陷了下去,显得一双眼空洞无神,像个行尸走肉。
苏晚吟进来也没行礼,直接道,“佑哥儿又没什么要紧的,怎的二叔也出来了。”
“咳咳。”苏承捂唇咳嗽,冤魂似得看过来,“没什么要紧?脸都肿了,牙齿掉了半颗,还叫不要紧!”
“晚吟,你怎么变得如此恶毒,连你亲弟弟都下的了手!”
苏承像把全身力气都用上了,声音苍白暗哑,伸出来的手更形如枯槁。
“你是看我活不了几天,就不把你二婶和弟弟放在眼里?还是攀上那活阎王的势,就想六亲不认!”
“咳咳咳。”
苏承咳得难受,听得人更难受。
老太太把自己的参茶拿给董氏,心疼道,“承儿,别激动!万事有娘,娘绝不会让佑哥儿白白受委屈。”
董氏喂夫君喝,一口茶得分三口进。
苏晚吟淡淡道,“瞧二叔这般激动,我还以为佑哥儿不行了呢。”
董氏脸色阴沉,恨透了苏晚吟。
“噗!咳咳咳。”苏承呛了一口,“你、你这恶女竟诅咒我儿!”
“大哥,你也不管管她?”苏承从小就骑在苏晟头上,这十年虽然苏晟做了四品将军,可膝下至今无子。
苏家还得靠他!
然而苏晟却不咸不淡道,“要不是苏连佑放肆想打她,至于遭这份罪吗?”
苏承瞪眼,“那又怎么样!佑哥儿是苏家香火,她早晚要嫁出去的。”
“嫁出去也是苏家女儿。”苏晟站起来,眼里带着火,“她要嫁出去,身份比现在还尊贵,佑哥儿恐怕就不是掉颗牙这么简单了。”
苏晟对弟弟积怨已深,两兄弟多少年没好好说过一句话,就算今日不是苏晚吟,他也不可能遂了苏承的意。
苏承又咳起来,“娘,你看看大哥···他这是恨我,恨佑哥儿啊。”
老太太心疼小儿子和孙子,冲苏晟翻了个白眼。
一拍案几,对苏晚吟喝道,“那该死的贱奴呢?老身要将他大卸八怪,给我孙儿报仇!”
“你把人交出来!”
苏晚吟从鼻腔带出一声冷哼,“祖母真有这个本事,想怎么处置随您。”
“这可是你说的!”
“来人!打断那贱奴双腿,把人丢到城外!”老太太中气十足发号施令,董氏听得心神振奋。
一定要让那贱奴付出百倍代价!
苏承也满意了,喝着参茶冷道,“哼,便宜他了。”
苏晚吟竟当真没有阻拦,董氏讥笑,她有什么资格阻拦?就算她勾搭了晋王,晋王也不能对别人的家事指手画脚吧。
董氏正犹豫要不要提骊山书院的事,让老太太给苏晚吟施压,薛婆子一脸紧张跑进来,“老太太,那、那人身上挂着锦衣卫腰牌!”
苏晟早有猜测,此刻面沉如海,苏承一惊,茶盏都摔了,“什么?”
老太太瞳仁一颤,仿佛背后又出现那把绣春刀,惊愕地看向苏晚吟,“你、他···锦衣卫怎么跟在你身边做仆从?”
苏晚吟缓缓抬眸,“祖母觉得是为什么呢?”
满屋子没一个敢正眼看她的。
苏承不甘心,“娘!”
老太太瞬时把矛头对准苏晟,“你是她老子,你就由着她跟那、跟别人不清不楚?程家是什么位子,你怎么跟人家交代!”
“母亲何时操心起这些了。”苏晟反讽,“您还不知弟媳为何带着佑哥儿找晚吟吧?”
董氏身子一紧。
苏晚吟懒得听他们掰扯,有这功夫不如睡个觉养养精神。
老太太一听骊山书院,当下把什么都忘了,若苏晚吟真能说服晋王给佑哥儿铺路,那可比现在的程家管用多了。
“她人呢?”老太太这会儿才发现椅子空了。
薛婆子尴尬道,“大小姐早走了。”
老太太只能给苏晟施压,“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些事儿,你不也是靠晚吟在晋王面前说好话才能脱身。”
“不管你用什么法子,总之要让佑哥儿去骊山书院!否则大家都别好过。”
“胡闹!”
苏晟从东院出来,一时竟无处可去,兜兜转转又进了翡翠院,见柳氏在窗下织补,那是他在边关用过的护膝。
他的心一下就酸了。
柳氏看过来,先是吃惊,然后红着眼,颤颤唤了句,“苏郎。”
苏晟几乎是冲进屋子,下意识把人抱在怀里。柳氏这段时间日日都在书房外等他,苏晟第二日开门不是看到降火的茶水,就是调理旧伤的药包。
柳氏虽骗了他,可也是真爱他。除了他,她一无所有。
苏晟哽咽,“东西都旧了,还补什么。”
“补心。”柳氏深吸一口气,抓紧他的衣裳,“别松手,好吗?”
苏晟哑道,“好。”
苏晟不知道的是他来之前,苏照意因学规矩一事刚和柳氏吵过,柳氏补的可不是他的心。
这会儿苏照意跑到二门转角,在遇到程时安的地方偷偷抹眼泪,越想越不甘,越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