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晟再喜欢柳氏也没有他安南将军的位置和脸面重要。
见他犹豫,苏晚吟径直道,“天大的案子都逃不出锦衣卫的手段,这点小事恐怕用不了三日就能出结果。”
“父亲打算怎么办?”
“这···”苏晟一时答不上来。
他这大半天心里只有一句,柳氏骗他。人醒后冷着脸质问,三句不合就吵起来,话赶话的,她要寻死,他又拔了剑。
要不是林氏过来,还不知道会怎样。
他哪想过这些?
突然被问的脸上有些挂不住,苏晟抚唇轻咳,故作深沉,“眼下拿不准晋王到底想做什么?”
苏晚吟的脸隐在光照不到的暗处,衣服上金线反射的光像极了对苏晟的嘲讽,“无论晋王做什么,选择权都在父亲手里。”
“您被柳氏欺瞒,可以把一切都推给她,旁人也会同情父亲被迷惑,到时发卖还是论罪,全凭您处置。”
发卖?论罪?
苏晟眉心微拧,他是怨柳氏,但没想过这么对她。
“这样、会不会显得为父不念旧情?她虽欺瞒了我,但的确是清白之身跟了我,这十年也无任何异心。”
“第二种便依母亲所言,您依旧疼她宠她,宁愿自己名声受损,也要将她放在心上。久而久之,世人都觉父亲情深义重,柳氏是积了几辈子德才遇着您。”
苏晟阴沉着一张脸,让他像以前那样当什么都没发生对待柳氏,他做不到。
甚至现在一想到她曾在那么肮脏的地方待过,对那些肮脏的男人卖笑,就觉得浑身不自在。
她是清白之身不假,可难保没被其他人摸过手什么的。
他现在后悔把人带回京城了。
他越煎熬,苏晚吟越痛快。
杀了柳氏有什么意思,看着苏晟明明恶心嫌弃却又不得不继续宠着,这才叫复仇。死是最好的解脱,前世她和母亲承受的,都要百倍加注在他们身上。
苏晚吟毫不客气道,“母亲生辰那日,父亲当众带外室回府,已经背上辜负妻女的骂名,若在柳氏身上依然如此,何况她还是您口中的救命恩人,只怕您一辈子都洗不掉薄情寡义这四个字了。”
苏晟放在膝上的手紧紧抓着袍子,额角青筋凸起,好半天才咬出几个字,“没有别的办法了?”
这些年他是被林氏擦屁股擦上瘾了,什么好处便宜都想占尽。
苏晚吟冷道,“恕晚儿愚钝。”
见她转身就走,苏晟又有些急,刚要唤人,管家过来道,“将军,侯爷请您过府一趟。”
都惊动承毅侯了!
苏晟不敢大意,想追上去再问问苏晚吟有何对策,好在及时想起自己好歹是个杀场回来的将军,总追着个小姑娘问什么。
走出翡翠院之前,他吩咐,“就依大小姐之言,纳柳氏为贱妾。”
里头忐忑不安的柳伊听到这话,漠然闭上双眼。
她恨自己的出身,却又不甘心就此认命。当年在暗无天日的馆子里都能找到一条出路,这一回她也要搏一搏。
就算是为了她的孩子。
她侧首看向苏照意,却被女儿怨毒的目光吓到,“意儿··”
“你别叫我。”苏照意往后退了两步,像躲洪水猛兽,忍痛道,“你说一定会给我个好的出身,这就是你给我的吗?”
“你是贱妾,连府里的丫头都不如,往后我还做什么正经小姐。”
“你为什么要生下我,既然不能给我好的身份,还不如把我掐死在襁褓中。”
柳氏满目苍夷的心又被戳了好几个洞,苏晟厌弃她,连女儿都怨她,恨不得与她脱离母女关系!
可她有什么错!
柳氏不禁想到林氏失了丈夫,苏晚吟为她不惜顶撞父亲,可苏照意呢?
柳氏将脆弱难过咽回喉咙,对苏照意露出一个冰冷的笑,“没有我,你连将军府的门都进不来。你嫌弃我的出身,可没办法,谁让你投胎做我的女儿?”
“你处处和苏晚吟比,事事与她较劲,而她从投胎到林氏肚子里开始就注定赢你一辈子。”
苏照意捂着耳朵,“我不要听!你从前不是这样说的···”
“我比她好,我有父亲疼,往后也能嫁的比她好,我什么都比她好!”
柳氏神色徒然一变,“那你去争啊!我出身花柳都能得安南将军十年宠爱,还不得不让他将我留在府中继续疼。”
“你不争就只能等着被冷落忽视。”
“靠谁都不如靠自己,爹娘保不了你一辈子。你爹是疼你,可能让他从顺天府尹那儿安然脱身的人是苏晚吟,现在为他出谋划策,牵着他鼻子走的也是苏晚吟!你却只知道在这里哭和怨,你拿什么和她争!”
“我···”
苏照意不堪重负,泪流满面跑了出去。
柳氏心头一软,只觉浑身疼得要命,仿佛被剑划破的不是手掌,而是她整个人。
十年啊,她眼看就要成功了,却又被打回原地。
那两人怎会偏巧出现在京城?
她眼神一凛,猛地想到前几日苏晚吟说过,“你确定没有入籍?别为了个姨娘位置,本末倒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