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宝百口莫辩,叹了一口气,垂下头。
“那也得需要地方吧?”杨毅像是在自言自语,眉毛下意识地拧在一起。
大宝想开口,他抬头看向杨毅,却发现杨毅懒懒地靠在椅子里,眼睛无神地盯向半空中,根本没瞧他。
“包房?卫生间?”杨毅的嘴角牵出一丝嘲弄的冷笑,“总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吧?”
“老杨——”大宝嘴唇动了动。
“这没啥,我在里边也没闲着。”杨毅咧了咧嘴,见大宝的眼中闪过诧异,解释道,“我和别人打过飞机,我和王可,这事儿算是扯平了,不是吗?”
大宝嘎巴着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杨毅默默抽烟,暗自审视着自己,当初和王伟的那些荒唐,有多少是出于刚进去时的自暴自弃的心理,亦或是严酷环境下身体的欢愉,又有多少是出于对王可的思念。想到王伟那句“你是男的还是女的”,他的嘴角悄然浮出笑意。
“老杨——”大宝打断了杨毅的沉思。
“哦,”杨毅应了一声,像是才意识到大宝的存在,“我是在琢磨照片上的地点,我就是挨家翻,也得把它翻出来。”
“这个地点重要吗?”大宝问。
“当然。”杨毅简短地说。
“那——我和你分头找吧。”
“你有什么倾向吗?”杨毅盯着大宝。
大宝缓缓摇头。
“那还是算了吧,我自己来。”杨毅瞥见大宝眼中的失落,心底不忍,又补充道,“你还得上班,时间没我自由。反正在网上搜关键词,总能搜个大概。”
“差不多吧。”大宝长舒一口气,又问道,“这事儿和王可遇害——”
“还不清楚是否有直接的关系,但至少把王可活动的时间线向后延长了一段儿,能让我了解王可生命中最后的活动。”杨毅歪着头,伸手用力地梳了梳头发,掩饰着心底的悲戚。
“我想不明白,就算找到了这个地方,但王可最后又怎么出现在邻区的河边的?那个地点——甭管是餐馆,还是咖啡厅,和河边那片芦苇丛能有什么关联?”
“坦白说,”杨毅苦笑,“这也是我一直弄不通的地方。”
“连我都不知道那片芦苇丛对王可的意义——”大宝眨着眼睛。
“你想说什么?”
“我觉得那个地方,只能是王可带着去的,无论他当时是自由的,还是不自由的。”
“你接着说。”杨毅蓦地紧张起来。
“你刚才说,王可碰到人生中重要的时刻,总愿意去那儿,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算不算是一个了断的地方?”
“了断?”杨毅皱了皱眉。
“如果他是自主去的那个地方,那就是他对你们这一段感情的了断;如果他是在被拘禁的情况下去的,就是对他自己生命的了断。”
杨毅琢磨着大宝的话,不禁动容,他从来没想到这一点。
“王可一直很爱你,直到他心彻底碎了。”大宝潸然,“骨子里,王可是个脆弱、敏感的家伙,或许还有点儿自卑。当初他到处找不到你,又不敢去你家里,到你单位去过两次,又都说你在出差,你让王可怎么想?”
杨毅默然。
“你那么有能耐,就不能找人给王可带句话吗?”
“我——”杨毅单手捂住双眼,擦去眼角涌出的泪花。
“老杨,你想没想过,对于王可来说,从你嘴里说出最残忍的话,也比这种被晾着的滋味强多了。”
杨毅的心被撕扯着,陷入深深的自责,他张大了嘴,几乎无法呼吸。
“但凡王可能有一丁点儿你的消息,能至于——你就是个渣男,如假包换的渣男。”大宝忍着眼中的泪水,叹了口气,“哎,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
“大宝,你别说了。”杨毅猛地把烟攥在手里,灼痛顺着手心,一直传递到他的心底。
“趁着我还不是太激动,再和你说一句。”
“什么?”杨毅哽咽着问道。
“从市区到河边的监控,你查了吗?”
“警方查了,他们把国道和高速的监控都调了,没发现什么。”
“会不会他们查得不仔细,有什么疏漏?王可不会凭空就到了河边啊。”
“我哥亲自查的,不会有疏漏。”杨毅摇摇头。
“你哥?”大宝疑惑地看向杨毅。
“哦,就是你后来见到的那个警察,正好是他办王可的这个案子。”
“是他啊,”大宝回忆着那个不停抽烟的警察,“是什么关系的哥?”
“他是我姐夫的同学,一向把我当老弟看。”杨毅解释道。
“这样啊,那我就没什么可说的了。”说完,把剩下的咖啡喝掉大半。
“对了,照片这事儿你上次告诉他们了吗?”
“没有,”大宝讪讪地红了脸,“先前是不敢说,我总觉得,大宝出事儿,我有责任;后来我想明白了,这事儿我不能捂着,但是得先告诉你一声。”
“嗯。”杨毅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