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毅到家时,已经过了十一点。
他从书房里端出笔记本电脑,躺在沙发上查收邮件。果不其然,收件箱里只有一封邮件,是刘三儿发来的。
邮件发送的时间和前一天的差不多,刚过五点半。看来刘三儿是每天下班前整理好监听文件,再发送给他。刘三儿那胖乎乎的模样和做事的自律,形成了强烈的反差,杨毅暗叹生活真能改变一个人。
他把邮件附件的压缩包保存到前一天设好的文件夹里,然后点击打开。通话记录音频文件的数量和前一天没太大出入,杨毅点着一根烟,逐条播放。
以零点为界,前一天晚上的电话,都是邱宗辉拨出的,共有五条。综合判断,邱宗辉攒了一个酒局,请一位姓张的处长,在酒桌上分别给三个人拨打了电话。这三通电话的通话时长都不算短,均超过了十分钟,其中的一个电话,还有参加酒局的另一个人参加,主要内容是朋友叙旧联谊。剩下的两通电话,应该是酒局结束后,邱宗辉打给两位主宾,询问他们是否顺利到家,大家说了一些客套话。
杨毅对邱宗辉的个人生活毫无兴趣,尽管他很警醒,但几通冗长的电话过后,他还是有些昏昏欲睡。望着剩下的音频文件,他迟疑片刻,最终还是决定继续播放下去。
当天早晨,第一个呼入电话的时间是九点四十二分,是一个叫“权子”的人打入的,他向邱宗辉报告说,“好像不大对劲儿。”两个人的对话大致如下:
“老大,方便吧。”
“权子啊,你说。”
“好像不大对劲儿啊,”权子稍稍停顿,接着说道,“公安把路口给封了,来了好几辆车。”
“你们这几天没惹事儿吧?”
“没有啊。”
“院子里也干净?”
“干净。”
“不是还有点儿货吗?”
“啊,那点儿货啊,正好昨天半夜运走了。”
“你确定没有了?”
“我确定。”
“那你慌什么啊?”邱宗辉埋怨道。
“我就是觉得有哪儿不大对劲儿,先和你打声招呼。”
“分局那边事先也没给什么信儿?”
“没有啊。”
“那你给老吕打电话问问啊。”
“我打了,没接。”
“丁伟呢?”
“也没接。”
“这就有点儿怪了,”邱宗辉像是思忖着,“也许他们开会呢吧。不过你先把咱们自己的人弄好了,都机灵点儿,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得有点儿数。”
“这个我已经安排了,你放心。”
“那就先这样,有什么情况随时联系。”
听完这个电话,杨毅腾地一下从沙发上坐起来,困倦一扫而光。如果估计没错儿的话,应该是展鹏他们动手了。他掐灭手中的烟,迫不及待地点击下一个文件。
整个白天的电话,几乎都与这件事儿相关。通过电话记录杨毅得知,警方以搜查逃犯为借口,从上午开始行动,搜查了沿路的几家物流公司,甚至出动了警犬和技侦力量。是否被列为重点,邱宗辉公司的人也无从判断,但他们似乎感觉到被特殊关注,公司内的每一个人都被单独采集了生物信息。当然,他们怀疑警方开展行动的理由。
邱宗辉及其手下的人,都有很深的关系网,分别联系了治安、经侦和刑侦,邱宗辉甚至和一位副局长通了电话,但他们都没能获得确切的消息。
下午三点左右,警方行动结束。邱宗辉和权子及相邻的几个物流公司的老板通电话,互相了解情况,分析情势。
文件记录的最后一通电话,是邱宗辉打给一位姓陆的律师,约两个人一起吃晚饭。
听完录音,杨毅陷入了沉思。从最终的结果判断,警方应该没有在物流公司发现王可遇害的直接证据。
起身喝了一听冰可乐之后,他把当天的电话录音重新放了一遍,一边听,一边想象着警方行动的整个过程。从邱宗辉的反应看,他肯定有见不得光的一面,但那些究竟是什么,是否与王可的死亡相关,却无从判断。
警方在当天的行动中,是否收获了什么成果,目前也毫无头绪。杨毅的脑子里刚冒出给展鹏打电话的念头,就被自己否定了。他的监听,才是真正见不得光的,对于当天的行动,他必须得装作一无所知。
展鹏又是一个口风极紧的人,如果不适当地旁敲侧击,天知道他是否能主动透露一些信息。但杨毅又忘不了展鹏那真诚的目光,不禁心存侥幸,思前想后,却又毫无良策。
夜已深,疲倦再次袭来,杨毅揉揉额头,打算上床睡觉,所谓车到山前必有路,没准儿一觉醒来,又是另一片天地了呢。
躺倒床上,杨毅抻了个懒腰,慢慢合上双眼。刚挺直了身体,一个从中午离开罗三明家开始在他脑海中断断续续闪现的念头逐渐清晰,他不由得睁开眼睛,无意识地望着灰暗的屋顶,打了一个冷颤。
罗三明的家在律所所在的区,抓捕他的,也是所在区的公安分局。拆迁那伙人为了打掉他这个刺儿头,不仅打通了当地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