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五分八点,王伟下了车,向着泛着一片光明的建筑走去。刚进大堂,他就见到了坐在沙发里的杨毅。杨毅看见他,不动声色地点点头,起身走向前台。
“男宾一位。”迎宾大声吆喝着。
杨毅拿了手牌,走到一旁的换鞋处换鞋。王伟有样学样,也坐到另一侧的沙发上换鞋。换好拖鞋,杨毅瞟了王伟一眼,正碰上王伟的目光,然后转身向男宾部走,王伟起身,不紧不慢地跟在后边,两人隔着大概十米的距离。
这是一个规模不小的洗浴中心,八点左右,恰好是高峰期的间隔,换衣间的人不多。两个人的衣柜在同一排,但不挨着,杨毅一边脱衣服,一边打量着周围的动静,趁着周边没人,他从衣柜里拿出一个公文袋,紧走几步,递给王伟,见王伟要拆开,忙用眼色制止住,小声说,“拿好了,回家再看。”
王伟点点头,把公文袋塞进衣柜。
公文袋里是邱宗辉的资料,杨毅下午在所里,整理了两个多小时,包括邱宗辉的住址,办公地址,他名下所有公司的材料,车牌,他和黄婷婷的照片。
脱光衣服,杨毅把毛巾搭在肩上,走进浴场。洗浴门票包含晚餐和演艺,演艺正是八点开始,常来的熟客几乎都在楼上用餐或看演出,放眼望去,偌大的浴场只有两三个顾客,服务生也慵懒地靠在角落休息。
冲完淋浴,杨毅走向汤池,汤池空无一人,水很清澈。他瞥了一眼旁边的电子温度显示,42°,应该刚刚好。他伸手试了试水温,抬腿跨进水池,在池沿儿上坐了一会儿,摆了摆腿,向身上撩了撩水,然后一出溜,滑入水中,头枕在池沿儿上躺好。
温热的池水包裹住他,他放松地任自己飘在水中,惬意地长舒一口气。这一整天真是把他累坏了,上午到王伟家,中午去罗三明家,下午又在所里查找资料,跑了银行和移动营业厅,晚上又到了这儿,在路上就奔波了几个小时。其实这些奔波倒不算什么,生活在京城,大家早就习以为常了,只是王可那张模糊的笑脸一直在他的眼前闪现,让他无助而又深感沉重。
杨毅在水中舒展着自己,不知不觉轻声吹起了口哨,吹了几小节之后,他才意识到那是《鸳鸯茶》的旋律,回想起那部着名的法国电影,他的嘴角不由得浮出一丝笑意。看来真是境由心生,这倒真应了今天的景儿。
“好兴致啊。”王伟也进了池子,笑嘻嘻站在他身旁向身上撩水。
杨毅闻言一惊,抬眼看了看王伟,忙向上窜了窜,在水池中躺好。王伟机警地看了看四周,也躺在他身旁。
“怎么弄这么神秘啊,像特务接头似的。”王伟小声问。
杨毅轻轻叹了口气,小声说道,“王可死了。”
王伟霍地在水里翻了个身,不可置信地看着杨毅,问道,“你说什么,王可怎么了?”
杨毅皱了皱眉,压低声音,“躺好说话。”
“没人。”王伟快速地瞥了周围一圈,又躺进水池中。“到底怎么回事?”
“我说,王可死了。”杨毅心中隐隐地痛。
“怎么死的?”
“我也不知道,”杨毅顿了顿,“我就是见到他尸体了。”
“在哪儿见到的?”
“刑警队。”
“你是说他——”王伟心底像空了一样,“你是说他遇害了?”
“应该吧。”
“那警察破案了吗?”
“还没有。”
沉默片刻,王伟又问道,“什么时候的事儿?”
“现在看,我没出来的时候就——”
杨毅的话没说完,但王伟马上就领会了他的意思,他吸了吸鼻子,问,“这么说,我开庭那天,你就知道了?”
“嗯。”杨毅轻轻应了一声。
“那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你还拿我当哥们吗?”
杨毅嘴唇动了动,没说话。
“这些天你一个人瞎挺什么啊?我和罗娟还想——”王伟哽咽着,说不下去了。
一声重重的叹息飘荡在水面上。
两个朋友模样的人有说有笑地向水池走来,王伟回头看了一眼,瞥见了角落里的桑拿间,冲杨毅使了个眼色,起身跨出水池。
王伟进了桑拿间,按下出水阀,几注水流浇在石头上,发出滋滋的声响,一团白雾从石头上开始蔓延。杨毅拉开门,闪身而入,把毛巾捂在嘴上,靠在原木的墙壁上,大口地喘着粗气。
“受得住吧?”王伟回身看向杨毅。
“没问题。”杨毅瓮声瓮气地点了点头。
“这儿没人,你和我说清楚吧。”王伟大咧咧地走到杨毅身前,注视着他的眼睛。
“我是想让你帮忙,和我一起查查这事儿。”杨毅迎着王伟的视线。
“你早说啊,”王伟左手举在半空,又无力地垂下了,“警察没查吗?”
“查着呢,但是我等不及。”
“行,”王伟长出一口气,“你告诉我怎么查。”
“但是,我得先和你说一声,”杨毅打量着王伟,“这事儿可能会有危险,你要是不想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