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起来,线索到这又断了。
舟泽沉默片刻,“刘默一家五口被开膛破肚,脏器也被取走了吗?”
“是的。”
盛穆言简意赅的回答,引发了舟泽长时间的静默。
这案件当真是扑朔迷离、诡异重重。
还能从哪里下手呢……
舟泽又继续翻起卷宗,但卷宗繁多,一时半会怕是看不完,盛穆提醒:“皇上,不如先用膳吧。”
舟泽头也不抬地点了点下巴。
倏忽又想起一个切入点,“对了,盛穆,当年梁隆倒台,获利最大的是哪方?”
盛穆闻言沉吟,“梁隆是太子党的中流砥柱,当年夺嫡之战,势头最凶的便是太子党与四皇子党,若是梁隆被除,那么获利最大的自然是四皇子及其党羽。”
“那岂不是很可疑?”舟泽眼前一亮。
盛穆见状,顿了顿,似苦笑了下,“皇上,虽然臣不愿扫兴,但……很不巧,四皇子在此事发生前两月,便突发恶疾,意外病死。”
也就是说,四皇子都死了,四皇子党都没了主心骨,再算计梁隆也毫无作用,四皇子那一派人的嫌疑无形之中被洗刷干净了。
不过也不排除这是四皇子他们一早便设计好的,只是没料到主子会突然病死。
舟泽暗暗捋着思绪。
一时间都忘了继续动筷子,直到唇边一热,舟泽方才回过神来,看向面前。
原来是盛穆给他夹了一筷子酥软鱼肉。
舟泽没有多想,被投喂,便张口咬走了,咬走下肚的时候,那双圆溜溜猫咪似的大眼睛,一直一眨不眨地盯着面前的盛穆。
这其实只是舟泽无意识的动作。
但盛穆看在眼里,眸光倏然晦暗得不像话,隐隐透出几分独属于野兽的危险来。
舟泽发现盛穆这一无声变化后,立时怔愣,紧接着扬声唤醒盛穆:“右相,现在可是查案关键时节。”
盛穆似流露出一抹几不可察的笑意,与此同时,方才还无形外放的危险一秒消失,“臣知道了,皇上。”
今夜其实盛穆的情绪依旧很奇怪,奇怪到——
若不是舟泽知道这位定国公梁隆与盛穆之间相差着三十七岁,舟泽都要以为这梁隆和盛穆关系不清不楚了。
嗯,开个玩笑,盛穆这样的性子,定是和梁隆有极大的牵扯,才会如此上心此种事情。
只是他一时半会还真参不透究竟是何等瓜葛,才让盛穆至此。
多思无益。
舟泽同盛穆洗漱完,躺在榻上,脑中仍盘桓着梁隆一案的相关细节。
一闭上眼,看过的卷宗文字便如同脱离了纸张,漂浮在了空中,尽数呈现在他脑海里,如走马观花,一行一行地一闪而过。
破局的点,到底在哪里……
刘默死了,猎户死了,或许获利最大的四皇子都死了。
当年梁隆府上的男丁也都被尽数处死,女子或充为官奴,或被发配到军中为奴,早已经不知具体去向,更不知生死。
舟泽想得头大,却始终如在雾中,他不禁咬一咬唇瓣。
忽地,身旁盛穆低沉开口,“皇上,其实有一事,臣一直很在意。”
舟泽连忙问:“什么?”
应该是案件相关吧?要是这时候盛穆再说些不着四六的,那他可真是要“龙颜大怒”了。
好在盛穆现在是正经办案状态,说的正是案件相关。
“当年臣在军营之中,曾遇见过一个被充为为军奴的女子,那女子来自定国公府,还曾是管事。”
舟泽闻言霎时一惊,下意识便看向了身畔的盛穆,房间里此刻还有一盏烛火未灭。
幽暗的烛光扑闪,照出无数阴影于墙上,一时间氛围更为隐秘诡暗。
舟泽问:“你可和她聊过?”
“不曾。”盛穆答得干脆。
舟泽一秒失落,还以为会从那女子口中得知什么新线索。
可盛穆又不紧不慢吊回他的胃口,“不过,臣亲眼见她发疯说疯话,那些疯话,臣也听得一清二楚,且至今一字不漏铭记在心。”
舟泽:“……”
这厮就不能不喘气嘛?
一次性说完,不让他心情这么波澜起伏是会触犯天条吗?
在心底如此默默吐槽几句后,舟泽耐着性子继续问:“那劳烦右相再一字不漏复述给朕听。”
“女人是在被送到军营的一个月后疯掉的,皇上应当知道吧?女子被送入军营中,会有什么处境。”
舟泽“嗯”了一声。
他不是三岁稚儿,对人世间的黑暗也不是一无所知,军营中的女子……多半会沦为军妓,供人发泄。
盛穆没有说破,只含糊地提了这样一句后,便接着往下讲述——
“那女子看起来是个自尊心极强的,又曾为管事,在定国公府地位不低,因而屈辱至极疯癫后,语气也极阴狠坚决,她说,‘你们这些罪人,应当被处以极刑!开膛破肚,五脏六腑尽数焚毁,头顶开瓢,做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