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说,叔父肯定是言语惹怒了天神,要不然,天雷为什么不劈别人,就劈你?
现在,听了少年的话,呼延虏可谓是茅塞顿开。
原来不是他叔父不敬天神。
而是因为,他叔父用的铁斧引来了天雷!
这个叫张三的少年当然还是要杀的。
不过,不是现在。
至于山林里是个什么情况,还需再遣人去看过才好下结论。
这一次,呼延虏派出了步蹋。
带路的还是张三。
在恫吓警告过少年不许耍花招之后,呼延虏才甩开他的衣襟,目送步蹋带着五百人进了山。
等待,绝对是煎熬的。
呼延虏没再上马。
正当他犹豫着要不要再派百人,天边传来一声巨响!
紧接着,又是一声!
“是,是天罚!”
终于有人喊出了内心的惶恐。
“哞哞!”
一而再地动,亦引得战马嘶鸣着想逃!
呼延虏咬紧了牙关,甚至尝到后槽牙里的血腥味,但他不许骑兵撤退,更不许自己被几道雷声吓破胆量!
不多时,一道趔趄身影再次出现在山道上。
呼延虏自马鞍一侧取来自己的弯弓,毫不犹豫地拉开了长弦!
然而这一箭,他终究没射出去。
因为这次逃出来的人,不是那叫张三的少年,而是步蹋!
步蹋的胸口早已被血染透。
步蹋几乎是拼着最后一口气才来到呼延虏跟前。
在他双膝撑不住跪地前,疼痛不堪的身体也被呼延虏紧紧扶住:“步蹋?!”
“大人,”步蹋,这个披发结辫、余渠部最不畏死的勇士,此刻,眼里却满是恐慌,他满头冷汗,微凉的手握住了呼延虏头人的左腕:“快,跑!”
“步蹋!”呼延虏看着濒死的步蹋,愈发心神不宁:“山里究竟有什么?那个张三呢?”
“张、张三……”
步蹋很想告诉呼延虏头人,自己终于记起来了,记起为什么觉得张三面善。
那夜在雒京城外,呼延虏头人没去袭营,他却是去了的。
当张三掏出那柄暗绿色兵器,他就全部想起来了。
“他是,妖、人!”
这个答案,并未让呼延虏仓皇而逃。
将咽气的步蹋放在地上,他缓缓地站起身,目光沉静地望着前方山道,从腰际抽出了那把喝过无数仇敌鲜血的弯刀:“儿郎们,随我进山!”
这片山林很大,大到可以令第一次踏足的人迷路。
呼延虏却还是很快就找到张三。
这个穿短褐草鞋的少年郎,依旧是先前模样,这会儿,正盘腿靠着一棵粗壮的大树而坐。
而他的前方,是一片坑洼不平的土地。
那上面——
躺满了他同部族的儿郎。
“我以为你会逃。”
谢蕴一顿,隔着那片尸海,再度开口:“可我又觉得,你一定会来找我。”
呼延虏死死盯着这个杀完人还能轻描淡写跟自己说话的少年郎:“步蹋是你故意放走的。”
见少年没否认他的猜测,呼延虏眼周泛起猩红——
所以,这座山里根本没有盐井。
打从一开始,就是少年想引他们前来坑杀!
“你根本不叫张三,你究竟是何人?!”
谢蕴从来不是个难交流的人,既然对方诚心诚意地发问,她亦不拿乔,“行不改名坐不改姓,一个入赘青州后兢兢业业奋发向上、却被你们打到家门口的苦命打工人。”
呼延虏:“……”
说了一大串,还是没说真实姓名!
他是定要知道此仇敌身份的。
哪怕他今日命丧于此,也要让部中男儿将消息带给轲比鄂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