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左右无人,也与少年交了回心:“贤侄未到弱冠之年,这请封奏章即使递上去,朝廷怕也不会应允。”
“只要还能继续在军中效力,小侄并不在乎什么官职。”
毕宜在信中说,少年是个赤诚之人。
这会儿,亲耳听到谢蕴说不在乎功名利禄,来岷县是受毕宜所托,只因毕先生在从雒京回北海郡的一路上很照顾他,张清沉吟几个瞬息,就做出一个决定:“贤侄入军中不久,还需历练,不如先跟在我身边,做个曲军侯如何?”
谢蕴耳朵动了动。
曲军侯,秩比六百石。
虽不比郡军校尉,却是管着几百人的实职。
而且,这个任免张清就能拍板。
以谢蕴的年纪,张清让她做曲军侯,绝对已经是高看。
毕竟她没拜张清作义父不是?
这做人,可不能太贪心。
谢蕴入职曲军侯岗位的第二日,岷县城外,也出现一支杂乱的大队伍。
二十锅粪水,只挡了鲜卑骑兵一日。
雒京城外的一幕再次发生,鲜卑骑兵是赶着百姓来的。
谢蕴望着那缓缓移动的大群黑点,耳边传来张清无甚波澜的声音——
“若鲜卑人今日攻城,这些秦郡百姓便为先登。”
先登,最先登上城头者。
命令百姓为先登,就是为了消耗守城方的实力。
与那日西凉兵的所为何其相似。
“这支鲜卑骑兵不过千余人,然其沿途抓来的百姓,已有四五千之众。”
这些百姓,大多为秦郡治下的普通良民。
谢蕴听懂张清的话中意——
古代骑兵的优势,是其在战场上的机动性。
而攻城,却需要大量人力与器械。
这支鲜卑骑兵,大概真是个临时团,谢蕴放眼望去,没发现投石机,也没有云梯车,目光逡巡一圈,只找到十来架长梯,那做工粗糙得,一看就是这两日赶制出来的。
除此之外,也就两根用来撞击城门的粗木头。
若是雒京那种大城池,自然不会将这样的攻城配置放在眼里。
然而,岷县的城墙没那么高,也没那么坚不可摧。
一旦鲜卑骑兵采用人海战来攻城,守城方必定面对不小的压力,而作为人海战的主力军,即使那些百姓都死在这里,对鲜卑骑兵来说,也没有任何损失——他们甚至可以驱赶来更多的百姓作先登。
“贤侄可知秦郡为何会没挡住秦胡与鲜卑人?”
张清不会无缘无故与她提这个话题。
谢蕴转头,再次望向城外,那些百姓已在百米之内。
一身铠甲大氅的张清也在注视城下:“秦郡的军司马驻守太丘县,却在鲜卑人携百姓攻城之际,对充当先登的百姓心生了怜悯。”
那位军司马试图解救爬上城头的百姓。
然而,百姓并非令行禁止的兵卒,当他们哭喊着翻过城墙这道防线,也为紧随而来的鲜卑骑兵撕开了一道口子。
有秦郡这样的教训在前,张清自然不会再重蹈覆辙。
“毕先生信中说,贤侄曾于雒京城外救下被西凉铁骑驱赶的一众百姓。”
谢蕴从张清话里听出了一丝顾虑。
随后——
她的第六感得到证实。
张清开口说,这场守城战无需她出力。
“鲜卑人携带的粮草必然不多了,才会着急拿下岷县。”张清既已知谢蕴善骑射,还力能扛鼎,也做出相应的安排,不再将他视作寻常小儿:“若此战不败,今夜子时,贤侄可愿与丁阳领兵出城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