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拉开驿馆的房门,迎面而来的齁臭热气。
谢蕴:(;*△*;)
“小谢郎君醒了?”
谢蕴扭头,发现来人是昨夜跟在张清身旁的那个曲军侯。
曲军侯用三角巾裹着口鼻,大步上楼来,“都尉命我来请小谢郎君,按照小谢郎君的吩咐,已备好足够量的人畜秽物和二十口大锅,只等小谢郎君前去。”
谢蕴:“???”
她怎么不知道自己下过这样的吩咐?
这一下,轮到曲军候不高兴了:“昨夜戌时初,小谢郎君说要大锅熬金汁,一城头的人可都听到了!”
谢蕴:“…………”
“是,我是说了一句。”
这不是当时瞧见鲜卑骑兵就有了一点奇思妙想。
可她也就那么一说。
哪里知道她张叔居然这么听劝。
一刻钟后。
谢蕴出现在城头之上,还被抓了壮丁,身穿自制围裙,戴着自制防毒葫芦面罩,站在石头上,一双手握着胳臂粗的木棍,跟前一口大锅,与隔壁那些兵卒干着同一件事。
这大清早的,她早饭都没吃呢。
不过现在也没胃口了。
其实没胃口的,何止她啊!
估摸着,今天全城都不会见几处炊烟了。
有那城中豪强纷纷派健仆捂着口鼻来城门前打探,得知是都尉在熬克敌之物,匆匆离去,不到一炷香的工夫,城头下多出了三四十只恭桶。
片刻后,又有两只恭桶分到谢蕴脚边。
谢蕴:(tロt)--l
以后再也不嘴瓢了。
岷县北城门恶臭熏天的结果,就是鲜卑骑兵未再近前骚扰。
据说斥候来过两拨,统统都被熏走了。
半日后,出城打探的斥候归来,说鲜卑骑兵拔营往后退了五里。
用一波又一波箭雨都无法逼那些胡儿后撤,结果,仅凭二十锅粪水就让悍勇的鲜卑骑兵色变而跑,亦是张清不曾料想到的。
于是,搅了一上午粪水的童工·小谢义士收到来自她张叔的点名褒奖。
“贤侄当真是我的福将!”
这金汁臭是臭了点,却也熏退鲜卑人了不是?
更别说,还为己方省下两顿口粮。
然而——
不管是谢蕴还是张清,心里都非常清楚,这个法子也就糊弄对面一时。
“只要能拖延上一两日足够了。”
明后日,自营陵出发的援兵就该抵达。
张清带兵来岷县守郡门已有十日,毕宜书信中有说使君受伤的事,这会儿,与少年站在城头上,不免问起自家使君的身体状况。
谢蕴想了想,回答:“就挺好的吧。”
反正还能想着法给她小鞋穿。
“贤侄此番前来岷县是——”
“张叔还不知晓?”
这话说得张清有些懵。
毕宜那封信,张清是前日晌午收到的。
“毕先生只在信中告与我,此趟雒京之行,贤侄表现骁勇,单凭贤侄斩杀多名秦胡将领这一点,贤侄回到大营就该受到提拔。”
“岳父倒也不曾亏待我。”
谢蕴背着手,寒风吹起身前的围裙:“不瞒张叔,来岷县之前,小侄已被岳父任命为郡军校尉。”
张清闻言看向身边的少年郎。
要说不诧异是假的。
去雒京前,使君可是很不喜这个女婿的。
“小侄知张叔心中所疑。”谢蕴又道:“以蕴的年纪,做郡军校尉,的确不太合适,所以,蕴请岳父收回了成命,如今站在张叔面前的,依旧是养马场的小谢,是那个需要请张叔看顾一二的懵懂少年。”
张清没想到,少年竟会推掉一个比两千石的官职。
一时间,生出赞赏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