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爷若觉他们不易,可先礼后兵。”毕宜提议:“不如就学南阳郡那位季先生赠他们一日口粮,若他们仍跟在大军后头,再学甄太守派长矛兵阻拦驱赶。”
谢蕴指出一点:“即使今日派兵驱赶,他们若执意前往青州,终究还会跟上来。”
毕宜接话:“只要这些百姓不是与大军同时回到营陵,哪怕使君日后怪罪,也怪不到姑爷的头上。”
“以先生对我岳父的了解,他可会开仓放粮接济逃到北海郡的百姓?”
这话,成功问住刘恒的心腹谋士。
“不会是不是?”谢蕴收回远眺的目光,看向毕先生。
“这——”
“我知先生是为我着想。”若她派兵驱赶了百姓,回头刘恒追究起来,她不仅无过,反而有功。
只是——
“北海郡既无接济他们的打算,这些百姓也没来抢夺粮草,就像一人掉落井底,过路者无力相救是一回事,却不该再朝着井里扔石头。”
毕宜还欲再劝,少年却道:“先生让我暂督行军事宜,至于后头跟随的百姓,我会派人去与他们讲清楚。”
这样的姑爷,是毕宜不熟悉的。
但他随即就释然了。
一个能杀徐赉又敢单挑秦胡骑兵的少年,又怎会是无知之辈?不满嘴算计,只是因为他从未想在其中谋得好处;既无欲,无所求,心胸自然也就坦荡了。
甄显左等右等,也没等到他家贤侄来领长矛兵。
正用朝食,听见一阵焦斗敲击声。
“外头出了何事?”
前去查探情况的亲兵很快回来:“禀使君,是北海郡的小谢郎君派人去了百姓那里。”
“哦?”甄显端着朝食起身:“他派人去驱赶百姓了?”
然而,等他一手黍米汤一手烙饼来到营帐门口,却没瞧见某个混乱的场景,那些百姓都还在原地,而那手拎焦斗的骑兵正在扬声说着什么。
“你再去听听。”甄显一指亲兵。
不多时,亲兵又回来了。
“那骑兵说的什么?”
亲兵如实道:“他在告知百姓,这几年收成不好,北海郡并无余粮接济流民,百姓们若去北海郡,还需考虑清楚后果。”
甄显又问:“可有百姓自行离去?”
“并不曾有。”
一刻钟后,谢蕴被叫进广平郡太守营帐。
甄显面上表情是复杂的:“贤侄准备带着那些百姓上路?”
“不能说是带,不过恰好同路。”谢蕴回答:“该告知的我已告知他们,怎么选择,端看他们自己。”
“贤侄可曾想过,回程多了这些百姓,若再遇秦胡,当如何?”
谢蕴第一次,坐得像个世家子:“那伯父是否也想过,不管有没有这些百姓,再遇秦胡,该战的时候,依旧会战。”
不等甄显再开口,少年又说:“就如昨日那般。”
昨日后军准备迎敌时也没管那些百姓。
甄显点破:“你该知道,他们大多是冲着你的名声而来。”
“我知道。”
而且她还知道,这些百姓不一定就会留在北海郡。
“他们喊我小谢将军,来寻我,不过是想求一段路程的庇护,刚好北海郡又是个不错的去处。”
倘若他们发现北海郡不好,依旧会继续上路。
这就是小民的智慧。
甄显道:“你既然清楚,何必为他们背负岳丈的责难。”
“岳父若真想骂我,天天都能找到由头。”谢蕴主动为甄显倒了一杯温水。
小小年纪,倒是个豁达之人。
甄显接过水杯,突然想到什么,目光射向少年:“你与刘季伯他女儿是不是还没圆房?”
谢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