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恒自昏昏沉沉中醒来,发现自己裹着被褥挤在一辆推车上。
“使君醒了?”毕宜第一时间策马过来。
“这——”
发现刘恒一脸迷茫,毕宜解释:“军中无马车,雒京城又进不去,多亏姑爷想出此法,腾出一驾运粮车来安置使君。”
也知自家使君是世家出身,素来注重排场,不免低声劝道:“事急从权,还请使君多加忍耐。”
“那竖子呢?”
“姑爷?姑爷在前头呢。”
为缓和这对翁婿关系,毕宜又说:“这两日使君喝的药,都是姑爷帮着熬的,先前豫州那位韩公子赠与姑爷的药材,姑爷亦统统拿给了军中大夫,只盼着使君这烧能退下去。”
刘恒却是不信的:“那竖子当真会如此好心?”
说着,冷笑:“只怕他盼着我西去!”
推车前行,也牵动伤口,刘恒疼痛难忍,“你去将那竖子叫过来!”
心情糟糕的时候,骂一骂那竖子也是好的。
“使君——”
“叫你去就去!”
毕宜只好让亲兵去喊人。
不多时,一个鬼面人策马而来。
毕宜看清楚那张面具,神色骤然大变,刘恒亦不遑多让。
“岳父喊我过来,有何事?”
谢蕴将面具推到头上。
刘恒死死盯着少年那过于清隽的五官,脑海里,尽是那张与临莒县送来画卷上如出一辙的面具,咬紧牙关:“是你杀的徐赉?!”
“是我杀的。”少年承认得很坦荡。
“你!”
意识到自己当日受骗,刘恒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
所以,在他面前的从不是个无知乞儿!
难怪他可以轻易射杀秦胡大将。
因为于此之前,他早在临莒城屠了不少人!
——用那所谓的妖术。
所有人……
所有人都被他骗了。
这哪里只是不知进退的黄口小儿!
明明是一只恶鬼!
谢蕴好似没察觉刘恒的忌惮与愤怒,上前帮亲亲岳父把他指着自己的右手塞回被褥,一边安抚:“岳父放心,有我在,必不让秦胡再伤你半分!”
“你!”刘恒眼前发黑,愈发喘不过气来。
谢蕴扭头看毕宜:“劳烦毕先生去请一下刘大夫。”
“哦,好!”
毕宜心神不宁地骑马去了。
等他喊来大夫,少年已不在推车旁。
刘恒从未如此恨毒姜氏,就为赌一口气,她竟招了这样一个凶徒进家门,今日此恶鬼可杀徐赉、朱厌等西凉猛将,来日未必不会对青羊刘氏屠刀相向!
待大夫一走,他牢牢握住毕宜的手腕:“仲怀!你替我办一事!”
一刻钟后。
毕宜策马来到军司马身边。
“先生有事?”
毕宜一脸怅然:“这几日使君烧得有些糊涂了。”
这点军司马是赞同的,又听毕先生说:“使君若招你前去议事,尤其事关姑爷,无论使君说什么,你嘴上应承他便是。”
军司马扭头看来:“姑爷怎么了?”
毕宜叹息:“姑爷自然是极好的,忠肝义胆,德行高洁,是使君他病糊涂了,竟说些胡话,还想干些糊涂事,你我可不能跟着犯糊涂,以免误己。”
毕先生可是使君的心腹,自然不会骗自己。
军司马一抱拳:“先生放心,某记下了!”
谢蕴骑马骑累了,离开队伍正在边上做踢腿运动,那位毕先生就跑来:“姑爷,让我好找!”
“岳父又寻我?”
“姑爷莫要再提使君。”
谢蕴:“?”
“不瞒姑爷,使君欲使刀斧手今夜入帐对付姑爷!”
谢蕴:(╯#-_-)╯~~╧═╧
又是刀斧手。
就不能换点新的花样?
“不过姑爷勿忧,使君是使君,我是我,此等不忠不义之事,即使不做这太守府幕客,我亦不会遵循使君之令来谋害姑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