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黍米?”窦泓扬眉。
“是。”
少年解释道:“今日我的坐骑陪我冲锋陷阵,我想给它改善一下伙食。”
这话说得可谓质朴。
待谢蕴退下,她眼里留着美须髯、身上自带光晕的颜值top1,也将目光投向一直没作声的刘恒,开始夸人家的下属:“小小年纪就有一颗赤诚之心,季伯能觅得此良将,实乃北海郡之幸。”
赤诚?
刘恒扯了下嘴角。
将这两字用在那竖子身上,估计‘赤诚’自己都觉得晦气!
他多想告诉在座各位那竖子的真实面目。
恨不能历数那竖子种种恶劣行径,让他们知道,他们眼里的赤诚之人,背地里,实则不过一个小泼皮!
然而,出身世家的教养,不允许他在背后论人长短。
况且那竖子在人前素来会装。
只怕自己说了,反倒落个心胸狭隘的名声。
“来日回到北海郡,季伯可不好再叫他只做个小小的护旗兵了!”
“自然。”刘恒举起盛酒的爵杯,冲那多嘴之人遥遥一敬:“此等少年良将,回去后我定好好安排他。”
——喝你的酒吧!
——就你话多!
至于那竖子,自是打哪儿来回哪儿去。
以为薅几个西凉兵、被夸几句就是当世英豪了?
一个流民出身的泥腿子,即使自己抬举他,这辈子能做个校尉也到头了。
再者——
他凭什么要抬举这样一个处处与自己作对的竖子?
谢蕴一出荆州军大营就觉得耳朵发烫,意识到可能有人在骂自己,双手一攥,俩食指一竖——“全部反弹!”
才施法完毕,看到彭大山迎面跑来。
“赶紧的!”
彭大山拽上谢蕴就往外走。
“今天夕食加菜了?”天天喝清水粥,她嘴里都淡出鸟了。
“什么加菜,是有人找你!”
谢蕴走出营地百来米,才见到了寻她之人——一群拎着杂七杂八东西的雒京百姓。
瞧见她的时候,这些百姓明显很局促。
最后,才推出一人上前来。
谢蕴注意到他那双冻得红肿的手里拎着两尾肥美的鲫鱼,随着鱼尾摆甩,还有水滴落在他沾了泥土的脚上。
“这是小人亲手抓的,还请小将军收下。”
说着,也将两尾鲫鱼递过来。
谢蕴反问他:“那你呢?鱼给我了,你晚上吃什么?”
“小、小人不饿。”意识到小将军在关心自己,男子有些手足无措,望着小将军的眼神,却愈加亲近:“小将军若喜欢吃,小人明天抓了再给小将军送来。”
附近河里的鱼都快被士兵捕光了。
若想抓鱼,得去更远的地方。
这都入冬了。
对方显然没捕捞工具,纯靠自己下河用手抓。
见小将军不接鱼,男子紧张起来:“小将军可是不吃鱼?”
“那鸡子呢?”
“小将军吃鸡子吗?”
一个妇人摊开了手中的旧布。
那是四个鸡蛋。
谢蕴挠了挠后脑勺,这些东西是不好白拿的,至少她背过的作风纪律篇里,明确写着‘不拿群众一针一线’,况且,送她东西的这群人,一看就是自己今晚吃住都没着落。
“这样吧,我拿粗粮跟你们换。”
让彭大山陪着这些百姓,谢蕴自己回了趟营地。
她找军中粮草官预支了半个月口粮。
因着她连退西凉军两名大将,如今在军中也算红人,粮草官十分通融,往她带来的小布袋里装了二十斤的豆子与黍米。
然而——
等她扛着小布袋来到营地外,发现那些百姓不见了。
“人呢?”
“都走了。”
彭大山一个侧身,露出背后堆成小山的东西:“不过吃的都给你留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