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的世家子弟,怎么可能举着大刀去对付西凉兵。
以她对这些世家的了解,除非西凉军败局已定,不然他们也就打打嘴炮。
然而,雒京城中世家求救的书信,无疑给了几位州牧莫大的信心。
当天夜里,各营都接到军令——
【三更造饭,五更出发】
这个出发,自然不是拔营各回各家。
谢蕴看出这些大佬是打算亲率二十几万大军震慑城中西凉军逼他们投降,连夜又给自己磨了一把菜刀。
有句话怎么说来的,刀多不压身。
作为现代人,最不能缺的就是安全意识。
五更天,大军集结完毕。
刘恒头戴兜鍪,骑着他的白马,进行了一番战前动员,再看到拉小拖车、身上挂着弓箭、菜刀、匕首、黑棍的谢蕴,一口气再次噎住,不过他告诉自己要忍,强敌当前,岂可因一竖子坏了大事?!
故地重游,谢蕴以为还会再吃闭门羹,未曾想,迎着清晨的太阳,她看到的,却是一幅从未见过的人间惨象。
如果说,他们这边算是有组织有纪律的大军,那么,在雒京城十里外,与他们对阵的,便是一群连擂鼓都听不懂的百姓。
这些百姓大多面容枯槁,衣衫褴褛,甚至脚上都不曾有一双像样的草鞋,而他们关节肿大、长满冻疮的手里,或拿柴刀,或拿木棍,或搂着襁褓,正在马槊的驱逐下,一点点朝着大军而来。
“竟驱百姓为前军,西凉贼子,人性何在?!”
大军之中,有文士发出悲呼。
谢蕴想过今日必见血,但她从未想过,要将磨好的菜刀对准这样一帮被西凉骑兵驱赶着哀恸嚎哭的寻常百姓。
有百姓想跑,下一瞬就被马槊贯穿了身体。
一时间,哭声响彻雒京城上空。
有那走得慢的老者不慎摔倒,不等他爬起来,眨眼间,已淹没在前赴后继的人潮之中。
哪怕看不清那些脸,谢蕴依旧清晰感受到他们内心的恐慌。
他们不能退,身后便是骑兵的长槊与箭矢。
所以,他们只能一直往前,一直朝着这支如铁墙铜壁的大军行进。
眼看军心浮动,那位荆州牧亲自下了第一道令——
“刀手退后,长矛手往前!”
一排寒光凌冽的长矛,顷刻间,出现在前军藤牌之上。
“不如先射杀那些骑兵?”
隔壁豫州军中,那位韩公子的声音传来。
谢蕴右手才欲去握背上长弓,又听见辛先生的叹息:“公子以为,杀光后方负责驱赶的骑兵,这些百姓就不会上前了?”
“没了骑兵,他们可以各自逃命去。”
然而韩珣的回答,遭到了反驳:“即使没有骑兵,他们还会朝我们而来,谁也不知道,有多少西凉兵换了衣裳藏在他们之中。”
“从他们被西凉兵驱赶出城门的那刻起,他们的结局就已定下。”
这几万百姓,注定要死在此处。
而这仅仅是一个开始。
后方,擂鼓已响。
“弓箭手准备!”
“射!”
漫天箭雨飞向百姓之际,几驾马车已驶在雒京城外北上的小道间。
听着隐约的鼓声,看到空中的万箭齐发,萧氏终于放下布帘,缓缓靠回马车内的小几上。
等她到卢龙塞,轸儿也该招兵买马了。
此战之后,西凉军必成过街老鼠,来日何愁不能收服他们?
至于那些充当肉盾的庶民——
就算今日不死,他们又能活到几时?
她现在做的,不过是加快书中历史进程,为的也是尽早去建立新朝,还这世间一个太平盛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