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氏望着朱厌,眼神清正又光亮:“将军入京的时候,慎王表舅、东林郡太守梁永已被太师枭首,将军可知他是如何被太师所杀?”
朱厌闻言,一颗心往下沉了沉。
此事在雒京并非秘密。
梁永是被太师遣人诱骗进城,在入宫路上遭刀斧手砍杀。
萧氏又道:“而梁永,正是梁信族侄。”
“太师杀梁永,诛龚后,鸩慎王,将军觉得梁司徒当真不会对西凉军心怀怨怼?太师能诱杀梁永,焉知梁司徒不会与乱军里应外合,到时将此计还治到将军身上?”
朱厌脖间青筋凸显:“他若敢阳奉阴违,我诛他全族!”
“将军是武人,必然不似这些公卿反复无常。”
萧氏说着,缓缓叹了一口气:“将军想以和为贵,他们却以为将军心生畏惧,有的人,只有先将他们打服打怕,他们才不敢再坐地起价。”
朱厌岂会不知自己默许梁信出城已输了一步,然,几万秦胡未抵京,他所领并州军与西凉军满打满算也就十二万,真打起来,不一定会败,却也损失惨重。
“以老身之见,雒京城中百姓,定然也愿意与将军同仇敌忾。”
朱厌握紧腰际的佩刀。
而萧氏,已在矮几面上用水写下四字——
【以民为盾】
“将军若施此计,必可不战而胜!”
大军于雒京城外三十里驻扎第四日,谢蕴才将瓶底最后一点老干妈倒在锅盔饼上,一辆轺车也驶进荆州军的营寨。
不到半日,军中就传遍,司徒梁信梁公前来见了各州使君。
“梁公说西凉军也不想跟我们打呢!”
“那我们是不是就要回去了?”
“我听使君亲兵说,还得再停留几日。”
“据说梁公要为咱们与西凉军在雒京城下说和。
谢蕴蹲在河边洗着她的小木碗,一边听其他兵卒交谈,突然就有点想江主任。
算一算时间,她出来都大半个月了。
还有她家岳母大人,也不知道身体有没有好一点,想来骂她岳父这个凑不要脸的力气还是有的。
第二天,谢蕴带上小木碗,正打算去岳父那里化个缘,各处哨塔传出嘹亮的号角声。
“这是让全军戒备。”正给自己纳鞋底的彭大山跟着出了营帐。
似想到什么,彭大山脸色微变:“该不会又要打了?”
话音刚落,一队轻骑出了北海郡大营。
“那是斥候!”
就像是为验证彭大山的话,附近营寨亦奔出不少轻骑,尘土飞扬中,朝着四面八方而去。
不到一炷香的工夫,谢蕴就得知了军中闹出这么大动静的原因。
——司徒梁公在太师府门口被杀了!
“是西凉军干的?”谢蕴排队领到一碗麦饭,没着急回营帐,而是加入一旁的八卦小团伙。
被问的士兵没不耐烦,又讲了一遍前情提要:“梁公的仆人骑马来了大营,一身血,说是梁公见完那个朱厌从太师府出来,一伙持刀斧的人突然出现,对着梁公砍了十几斧,砍完人逃跑前还留下话,说是为太师报仇!”
这种故事情节,谢蕴还挺熟的。
——典型的激化矛盾啊!
梁信一死,也就没了促成双方和谈的中间人。
“城中公卿世家托梁公仆人送来书信,他们苦孟羡、苦西凉骑兵久矣,盼我等正义之师,如婴儿之望父母!”
“还说,义军若肯入城解救他们,他们便是拼死也要打开城门。”
谢蕴默默往嘴里舀了勺麦饭。
说是拼死,最终死的就是一些奴仆部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