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那位刘太守将妻子的死迁怒于看病的大夫,不死也得判个流放三千里。
谢蕴不可能拿江主任的安危去赌一份人情。
只是谢蕴才转身去打水,阿二也追上来:“小谢兄弟留步!”
不等阿二起话头,谢蕴就开门见山:“二哥是想让我劝我阿娘随你去给那位刘夫人治病?”
阿二已察觉到不管是谢蕴还是谢母都不愿趟这趟浑水,但夫人的病不能再拖,他只好做出承诺:“只要令堂肯施以援手,无论结果如何,倘若夫人不幸……我绝不让令堂受到牵连。”
“可是,护送北海郡太守家眷的姜氏部曲,并非只有二哥一人。”
更不要说,病患还有个家属在身边。
“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只要做过,迟早会为人所知。”
即使是在法治社会,医患矛盾都能闹出一地鸡毛,更何况是这个草菅人命的时代。
不说阿二只是姜氏部曲,即使他为青州牧,也无法插手北海郡太守的家务事。
在现代,江主任是一位颇有声望的外科专家,到了古代却是一个后宅妇人,没有古人会认同一介妇人的‘大夫’身份,江主任给出的医学诊断,因为上千年医疗知识积累的差距,极有可能被那些世家土著视为妖言惑众。
通过原主的记忆,谢蕴知道这年头是有殉葬的。
哪怕她很想结交阿二这个朋友,也不能看着江主任因她成为墓穴里的陪葬品。
所以,谢蕴没再给阿二继续相劝的机会:“我阿娘只是略懂草药,藿香正气丸的丹方也非她所创,刘夫人若想治病,还得尽快入青州。”
“就怕捱不到那时候。”
谢蕴闻言,重新望向了阿二。
阿二却未曾多言,只冲谢蕴一抱拳:“今日是我唐突了,也实在是没别的法子,才想来碰碰运气,既是如此,保重!”
目送阿二俩人上马离去,谢蕴抱着瓦罐回到马车旁。
“那位太守夫人恐怕不太好了。”
若非真的病重,阿二怎会说那样一句话?
江主任挑起车窗帘,面上神情是谢蕴熟悉的、见惯了生死的平静:“她那病定然已不是一朝一夕,世家大族豢养的医者都没办法,可想而知的难治,如今发作出来,又急又凶,恐怕已入膏肓。”
“夫人所言极是。”
某只招财猫不知从哪个角落冒了出来。
揣着手,比谢蕴还殷切地,挨到马车旁边:“那位刘太守家中复杂得很,这样的烫手山芋,夫人不碰为好。”
谢蕴:“你又知道?”
刘蟾摸着自己的八字胡,娓娓道来:“这位刘夫人去岁携女前来为父贺寿,然寿宴后未回归夫家,反而滞留于樊城之中;某曾于王令书房中听得只字片语,那北海郡太守刘恒欲将长女送入雒京,借此讨好那位孟太师。”
所以,贺寿不过借口,刘夫人想求老父的庇护才是真。
但凡那位北海郡太守还要点脸,都不可能跑来自家岳父的地盘抢人。
“虽说这位出身陈留姜氏的刘夫人不得丈夫喜爱,夫妻俩背地里更是析产分居,但好歹是世家宗妇,若贸然医治,回头有个好歹,难保那位刘太守不会借题发作。”
那刘太守出身于青羊刘氏。
而青羊刘氏,单论门第比珩阳谢氏要高一些。
所以,哪怕他家小恩公是谢氏嫡脉,倘若真与北海郡太守对上,对方不见得会卖珩阳谢氏这个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