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刘某人岂是那等见着好东西就移不开眼之人!
谢蕴打发走魏老五等人,一转头就捉到那道半掩于树后的圆润身影,这会儿,刘蟾正一瞬不瞬地盯着她脚边尼龙袋中的被子。
“刘翁也想要被褥?”谢蕴关心。
“某无才无德,怎能受恩公如此贵重的馈赠。”
谢蕴又问:“刘翁真的不要?”
刘蟾:|灬 ̄)!
“倘若刘翁不打算要,那我只好——”
谢蕴话还没说完,树后的人就跑了出来,“恩公的好意,某岂敢推辞?这被褥某收下便是!”
谢蕴:“…………”
如愿以偿地得到一条被褥,刘蟾摸了又摸,一边忍不住赞叹:“这等柔软舒适的布料,某只在王氏本家见过。”
谢蕴是清楚这位刘翁如此激动的原因的。
在大邺,棉花种植尚未普及。
如今棉布的价格极高,只有那些达官贵人才负担得起。
至于百姓家中,最常织的还是麻布。
刘蟾在王琮府上也负责采买事宜,他几乎一将手放在被褥上就知道里面填的不是芦花杨絮之物,亦非破败衣物拼凑的‘敝绵’,竟像是富贵人家才用得起的蚕丝。
他忽然就相信少年郎说的,这些皆为谢氏藏于山中的家资。
若非门阀世家,怎能一下拿出如此多的锦衾?
谢蕴没给刘蟾额外发压缩饼干,却也跟他说明情况:“刘翁既然与我一路同食,干粮就先寄存在我这里。”
刘蟾抬头,“某也有那青砖?”
“岂会落下刘翁那份。”该往外扔好话的时候,谢蕴从不吝啬:“刘翁是为我才受这翻山越岭之苦,家母早有交代,刘翁是我们队伍中的骨干人才,饿了谁也不能饿着刘翁!”
“何为骨干人才?”
“骨干人才,通常是指有所长的贤能之才。”
刘蟾听得小胡子微微发抖。
他没想到,那位夫人竟如此看重自己……
随后,他又瞧见少年郎拿着一块‘青砖’捏住右角轻轻一拉,那同银饰一般颜色的‘青砖’,顷刻间划开一道口子,一块糕点就那么跳了出来。
“这……”刘蟾指着糕点,已讲不出完整的话来。
谢蕴十分贴心地替他说了下去:“刘翁猜得没错,这便是我们路上所食的糕点。”
刘蟾:“…………”
他当然知道这是近两日少年塞给自己果腹的糕点。
此刻他好奇的,是那包裹糕点的‘油纸’!
可这真的是油纸吗?
放眼大邺,哪家糕点坊会舍得将白银制成纸来包糕点?
这不就成了赔本的买卖?
人生四十载,刘蟾再一次对自己的见识产生怀疑。
还是说,真是他跟着王琮在珩阳这个偏远小城待得太久,才会连雒京现下最时兴的糕点都不认识了?
谢蕴见一脸精明的招财猫难得流露出‘我从哪儿来、我是谁、我往哪儿去’的迷茫神情,眼看他的脑子就要短路,也不再捉弄对方:“这种铝箔纸,并非大邺之物,刘翁没见过并不奇怪。”
“铝箔?这是何物?”刘蟾何止没见过,他是闻所未闻!
“铝箔是由金属铝压成的薄片。”
想到铝并非天然金属,谢蕴只作简单的解释:“刘翁可将其视为黄金白银的同类物。”
刘蟾听了这话,立即取出自个儿怀中那块‘青砖’,摸着凉凉的‘铝箔纸’,仍觉得不可思议,而且不管他怎么摸,这纸上的绿色与字都不曾褪去,竟是浑然一体的,不由得发出感叹:“这铝箔纸,想来又是贵霜帝国所造。”
谢蕴虱多也不怕痒了:“不愧是刘翁,又被你发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