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非不带怕的。
自打韩非决心在韩国改革,收到的训斥和威胁不在少数。
韩王这点儿程度的威胁,他早就司空见惯了,完全没有任何心理波澜。
再说了,韩非都抱着必死的心,筹谋前往秦国了,还在乎韩王的一两句恐吓吗?
他要的是韩国能够存续下去,能够对得起祖宗,而不是眼前这个不合格的韩王。
没有跟着张良一起咒骂,已经是他的修养过人了。
韩王然盯着一句话不说的韩非,又悔又恨。
把他叫进宫来,想着训斥一番,立立威风。
然后,顺理成章地把韩非丢到秦国去。
谁曾想,韩非一句话不说,让韩王所有的准备,就好像打在了空气上,没有收到任何成效。
韩王然气地想要杀人,而韩非又是秦国点名要的。
想到这一点儿,韩王更加生气了,儿子搭上了秦国的船,敢顶撞他了。
韩非仗着与李斯的关系,竟然也无视他了。
合着秦国从韩国拿走了那么多东西,不站在他这个韩王的背后,而是跟太子安和韩非眉来眼去。
韩王然见不得韩非好,就算他没办法处置韩非,也不能让他好过,阴恻恻道:“王弟文章写得好,秦王点名要你去秦国,到时候若在秦国站稳了脚跟,可别忘了自己韩人的身份。”
韩王然不知道韩非的内心所想,但是,他了解韩非的为人。
用道德,用韩国,一定能够束缚住韩非。
到时候,就算韩非真的得到秦王赏识,做上了秦国高官,韩国一日不安宁,韩非也就别想过安生日子。
韩王然的话,确实起到了作用。
韩非脸上的笑容逐渐凝固,方才那一副事不关己的姿态,也消失不见。
韩王然得意地笑了。
“王弟先回去吧,提前准备好,等到秦国使团返回,就跟着他们一起去秦国吧!”
韩非抬起眼皮,看着坐在王位上的韩王,眼神中被失望填满。
他打算去秦国,是为了保全韩国。
而韩王然,竟然还在冷嘲热讽,若不是念及韩国,他还真打算着书立说,就这么结束一生。
韩非懒得与他争辩,更清楚这不是自己的优势。
他拱手朝着韩王然晃了晃,转身便走。
“韩非,你竟敢对寡人如此,若不是看在秦王的面子上,寡人定要将你下狱问罪。”
韩王然的咆哮,一字不差地落在了韩非的耳朵里。
然而,这不可能让韩非做出任何改变。
尤其是那句,看在秦王的面子上,真是让人笑掉大牙。
那是一个新王,刚刚掌握秦国权柄,韩王然别说是见过面了,就连打交道,也是第一次。
在此之前,秦国的一切,都是王太后和吕不韦主持。
而韩非,更是不可能见过秦王。
看一个素未谋面的人的面子,这不是笑话,又是什么?
韩非踏足走出韩王的宫殿,每下一个台阶,内心的沉重便多一分。
韩国的未来,或许真如张良说的那样,早已注定。
韩非停在一节台阶上,回头看了看身后的宫殿,低头俯视着剩余不多的台阶。
他又往下走了几步,来到最后一个台阶上,闭上眼睛感受着四周的宁静。
如果韩国能够有一个台阶落脚,就算是最低的那个,那么他的所有付出,就都值得值得了。
……
约定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张平亲自带着人,将筹措来的五万金,送到秦国使团所在的驿馆。
其中,张家全部家产折合两万金,韩非拿出了全部八千金家当,剩余的两万两千金,从其他的贵族手中借得。
驿馆里三层外三层,被张平带来的韩国士兵层层把守,严防死守。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万一有不怕死的来抢金子,金子丢的事小,秦国使团出现伤亡,事大。
加派士兵保护,是合情合理的。
张平也是借此机会,在把守的队伍中,插入了自己的人,负责监视秦国使团的一举一动。
“怎么不见李大人?”
张平扫视了一周,都没有看到李斯的身影,心中隐隐约约地生出一些不安。
“正使大人偶感风寒,多有不便,在下接待张相,也是一样的。”甘罗按照李斯事先的安排,把张平迎到了驿馆内。
时值秋季,夜晚微凉不假。
可最近几天,气候宜人,并没有太大的波动。
张平不可能相信甘罗的说辞,不过不拆穿是他们之间打交道的默认规则。
既然李斯装病不愿意相见,张平也不会不识趣地一直追问下去。
他回头拍了拍手,让身后跟来的仆人们,把车上装财帛箱子搬下来。
时间紧,金子数目巨大。
不可能全部都是金子,这五万金里面,有相当一部分是其他等价值宝物替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