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蟜躺在床上,不知不觉地便昏睡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感觉腹中空旷,饥饿感袭来,才不情不愿地睁开眼睛。
入眼便看到一个人影,好似一座蜡像,一动不动地站在不远处。
待到那人容貌逐渐清晰起来,成蟜才坐直身子,有些惊讶地问道:“你怎么还在这儿?”
“斯在等公子醒来。”李斯答道。
成蟜抬头看向窗外,只见烈阳高照。
温热的阳光,透过窗户洒在身上,让他轻微有些汗感。
成娇松开束腰的腰带,扯了扯领口,灌进去一股凉风。
慢慢地放下有些发麻的双腿,轻轻地按揉着小腿肚,说道:“还有什么事?说吧!”
“斯茕茕一生,只为寻一明君,一展毕生所学,此前被吕不韦的权势遮蔽双眼,浑浑噩噩数载岁月,竟一事无成。”
“公子昨日一番话,犹如晴天霹雳,将斯从迷茫中唤醒,使斯重见本心。”
“故而特来恳请公子,向王上举荐,斯必用尽毕生所学,辅佐我王扫清寰宇,实现宏图伟业,成为天下共主。”
李斯跪在地上,情绪激动,手中捧着一卷竹简,举过头顶:“此乃李斯所写,秦扫灭六国之战略,还请公子过目。”
看着跪在地上的李斯。
在他说出这番话之前,成娇完全想不到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然而,真听到李斯的自荐后。
成娇又觉得,合乎情理。
这才是真正的李斯。
一个为了实现心中抱负,实现政治理想,实现个人私欲,可以不择手段,可以攀附权贵,可以摒弃个人道德底线的人。
历史上,李斯为了政治前途,可以背叛吕不韦,为了保住在秦地位,可以杀害同门师兄韩非,为了手中相权,可以篡改遗诏。
那么今日,李斯为了摆脱平庸,向痛打过自己的成娇自荐,就不是那么难理解了。
成娇不问政事,却是秦王手足,确实符合李斯现在的需求。
尽管李斯黑点众多,可也有更多的可取之处。
能够成为秦帝国的丞相,绝非泛泛之辈。
至少,他眼光毒辣,敢赌敢做。
不过一天的时间,他就抛弃了侍奉数载的吕不韦,转投成娇门下。
一个被打了脸,却依旧是秦国第一权贵的吕不韦,一个行事无状,身份尊贵却又危险的成娇。
李斯的选择,怕是要惊掉整个咸阳城的下巴。
可那又与成娇何干?
“你有着超乎寻常的政治嗅觉,却又有着比政治抱负更加重的私心利欲,我不知道这一次王兄用你,对秦国是好还是坏。”
成娇踩实地面,站起来走到李斯旁边,一只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说道:“但,我愿意再给你一个机会。”
公子为何说再?
李斯眼中闪过一丝不解,随即俯身拜道:“多谢公子!”
“你去外面看看,蒙恬若是还没来,便等他到了之后,与之一同入宫,若是来过了,就让李信陪你入宫一趟。”
李斯蹉跎半生,终于等到入宫面王的机会,内心的激动难以压制,脸上带着真挚的喜悦。
他再次弯身跪谢:“斯谢过公子,绝不会忘记公子今日的提携之恩。”
成蟜伸手把跪在地上的李斯拉起来,淡道:“我不需要你感谢我,只希望你收敛私心,以秦国为重,莫要错负了我王的信任和委重!”
先秦时期,跪拜之礼存在,但不盛行。
即便是面对君主,也只是微微弯腰行礼即可。
也只有在遇到十分重要的事情,或者是祭拜天地祖宗等重大场合,才会行跪拜之礼。
而李斯跪谢成蟜,算是表明态度的一种方式。
李信被成蟜托着手腕拉起来,内心再起波澜。
倒不是因为成蟜将他扶起来,而是因为成蟜说的一些话。
秦王的信任和委重。
目前,李斯还没有见到秦王,成蟜就如此肯定地说,秦王会信任与看重他。
不免让他联想许多,也许是成蟜在秦王面前提过自己,还得到了秦王的某种暗示。
毕竟,结合成蟜那日痛揍他时说的话,可以看出,成蟜是欣赏他才能的,只是不满他委身于吕不韦府上,不为秦国出力。
想归想,现实无从得知。
李斯如此猜想,只是给自己的疑惑,找到一个合理的缘由。
并不会完全相信这凭空所想。
“公子举荐之恩,斯定然不会忘怀。”李斯站在成蟜面前,长揖到地。
成蟜的态度不冷不热,在扶起李斯之后,便朝着屋外走去。
他是饿醒的,自然要去找些吃食,安抚一下受了委屈的肚皮。
刚走到门口,李斯便从身后追了上来,神秘兮兮地说道:“公子,还有一事,武王丞相甘茂之孙甘罗,年仅十二,正在吕不韦府上做门客,担任少庶子,欲出使赵国,劝说赵王割让城池于秦。”
“既是劝说,便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