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吃饭。”
妇人用筷子头拍了一下他的手背,道:“口中的食物咽下去再说话。”
母子二人吃过午饭,薛仁安歇完午觉,又拿着白蜡枪去了练武场。
薛家是个大家族,想去大房做儿子的人很多,大房夫人却是属意他,只因他身体最棒。
为了这个,近来的练武场里,多了好些薛家子弟。
薛仁安也不跟他们往来,自顾自缠着老兵练枪。
卫尉寺掌着天下武库军械,以及京城皇城兵马仪仗,子弟想要习武,自然容易。
练了一趟枪,薛仁安掀起下摆的衣襟,擦着脸上的热汗,往后倒退着,往场边走去。
“砰!”
他撞到了后面一名瘸腿老仆。
老仆手里提着尖嘴铜壶,他这么一撞,铜壶掉了,里面的开水洒了一地。
烫得薛仁安在原地跳了起来,抱着脚,一张脸都痛得变了形。
老仆吓得连忙跪倒,磕头求饶。
薛仁安脱掉鞋袜,见到整个右脚脚背,被烫了一连串的透明血泡起来。
这几日,显然是无法练武了。
正内心郁卒,另一名叫做薛仁复的子弟过来,一脚踹到老仆身上。
“做什么呢?!眼睛瞎了,没看见我们仁安少爷?”
薛仁复是之前薛仁苏的强劲对手,因为大房夫人的态度,一向和自己不对付。
很明显,他是指桑骂槐。
光打骂还不解气,薛仁复提溜起那个尖嘴铜壶,猛地朝着老仆砸去,砸得老仆满头是血。
薛仁安怒了,顾不得脚背疼痛,将手中白蜡枪一横,横在薛仁复面前。
“你做什么?!”
薛仁复大喝一声,立刻就有好几人围了上来。
“薛仁安,是想着苏哥儿回不来,就要成大少爷了是吧?”语气嫉妒又恶毒。
“我说安哥儿,今非昔比啊。”
“不如,我们打上一场?”
在习武的人家里,少年人打架不是什么稀罕事。
然而,薛仁安脚背刚刚受伤,他们就上前挑衅,很明显是借机想要出一口心头火气。
谁让他被大房夫人看中呢?
一旦过继,那就是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光是脑子里这么想着,就眼馋的慌。
既然如此,不如趁机把他给废了,众人还有机会。
薛仁安平时独来独往,武艺也是薛家子弟中最好的,他们根本找不到机会。
今儿,却是送上门来!
薛仁复脸上露出得意的笑,掂了掂手里的木刀,笑道:“如何?仁安大少爷,不如我们战上一场?”
今日之事,不能善了。
薛仁安咬紧牙关,对身后的老仆道:“快走!”
老仆满头是血的愣在当场,发着抖道:“是老奴连累了少爷。”
“走!”
薛仁安大喝一声,挥着手中长枪,把身体重心都放在左脚上,以雷霆万钧之势,朝众人劈出。
他们的武艺本就远不如他,猝不及防之下,齐齐往后退了几步。
随即恼羞成怒,一拥而上。
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薛仁安还受了伤,很快就被打得丢了手中长枪。
不过,他脾气倔强,只护着头咬着牙,说什么都不肯认输。
当逃走的老仆叫了人来时,薛仁安已浑身是伤,意识模糊。
薛家这场纷争,很快就平息下来。
就像深塘里冒了一个水泡,又于无声处破裂,涟漪悄然隐没。
没有人发现,瘸腿老仆望着薛仁复离开的背影时,眼底藏着的冷冷寒光。
午后的京城笼罩在昏昏然的日头之下,不是冬日暖阳,又缺乏雨后的清爽。
似乎进了一团拨不开的混沌迷雾中,人人都有些无精打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