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阁闻言又仔细打量了一眼对方,转头问道:“他真得有这么糊涂吗?”
司徒定一轻蔑一笑,摇摇头,手中折扇不觉轻轻挥动:“世人愚见罢了,在我看来这非但不糊涂,反而是一手好棋。没有皇子身份的束缚,就不必被圈养在宫里,在外头办起事来也更方便些。”
说着还凑近些,在朱阁耳边悄悄说道:“据可靠消息,这位信王与当今北莽的太子殿下是自小的玩伴,二人私交甚密,说是头号马仔也不为过。不过这求王之举是他自己想出来的,还是身后有高人指点,就不得而知了。”
“另外,据我所知,为了避嫌,慕容家应该没有请任何皇室成员。不请自到,还带着北莽五虎堂的四位堂主,要说是单纯来拜寿的,你信吗?”
司徒定一挪回身子,从果盘中挑了梨在手中上下抛动,淡然说道:“古往今来,皇权争夺向来残酷。慕容家虽然落魄了,但毕竟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太子一脉想要与之打好关系,也是情有可原。就是不知今日寿宴之后,他们真正想要结交的是哪一位家主了?”
朱阁皱了皱眉,脱口而出道:“我不喜欢这个人。”
司徒定一动作一顿,有些意外,大口咬了一嘴手中的梨,甘甜爽口。
“还以为你是个挺随和的人,难得这么直接啊,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朱阁沉默片刻后,说道:“他有和你一样的眼神,所以我讨厌。”
司徒定一举着梨的手停在操控,自嘲道:“那说明他跟我一样都是少有的聪明人。”
朱阁摇摇头:“不太一样,你是狗,虽然叫得有些吵,还满嘴哈喇子,但没咬过人。他不一样,像蛇,藏在杂草和树叶下面,无声无息,却很危险。”
……
司徒定一闻言不知作何感想,只能先尴尬地笑了笑:“呵呵,我就当你是在夸我了。”
朱阁静静看着这位最后才登场的“客人”,心里真替这位北莽皇帝捏把汗,也不知道是不是基因太过强大,生得儿子年纪轻轻却都个个老谋深算。
朱阁的直觉异于常人,除了从对方身上感觉到了深深的城府,还有一丝不寻常的血腥味。
常年征伐沙场的将军身上会有血腥味,冷血无情的杀手身上也会有血腥味。但他们一个是刚猛炙热,一个是阴寒彻骨,都很常见。
但这个人不一样,光鲜亮丽的外表下藏着的却是一种腐臭的“味道”。给朱阁的感觉就像是一个孩子静静蹲在对手的尸体旁,看着他慢慢腐烂,消失。
而那孩子的脸上却依旧洋溢着天真无邪的笑容,用来欺骗下一个将死之人。
朱阁摘下腰间的葫芦,饮了一口美酒,去去腥味,口中不觉呢喃自语道:“一个个都这么狠,还真像是养蛊一样啊。”
司徒定一有些不解,悄然笑道:“怎么这么快就又变虫子了?”
朱阁也没解释。
年轻的老虎,强壮的狮子,再加上一条暗藏毒牙的毒蛇,好个三足鼎立的局面。
蛇目前依附着老虎,但真得会这么心甘情愿地一直帮下去吗?朱阁不清楚这份兄弟情是否足够有分量,等老虎与狮子斗得两败俱伤的时候,这条表面上“置身事外”的蛇难道还会老老实实地躲在自己阴暗潮湿的窝里吗?
它的毒牙最终会咬向哪一方呢?又或者两个都是它口中的猎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