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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柳县衙的客堂之中,高朋满座,代郡不少世家亦闻讯前来。嘴上说的是要一观护虎卫将军之威,其实心里多少都有点小九九,并州富啊。
恶来笑脸相迎,跟着叶欢久了,待人接物气度自具,谈吐亦是不俗。
“幽州灾情,天子令典将军前来赈灾,当真是胸怀天下,慧眼如炬啊!”说话的乃是代郡世家丁家的家主丁匡,今年六十三岁,在众世家之中居长。
原本这句话是轮不到他来说的,应该是秦侃为之。但秦府君被典韦刚才一句彻查弄得稍稍有些不安,便给丁家主使了个眼色,后者这才为之。
“说的是,天子英明,怜惜百姓,韦专为此前来。各位今日都在此间,想必皆是奉公守法之人,恰好,田副使专责核查田亩人丁,正可详细算之。”
典韦话音一落,方有一青年男子出列,对众人拱手为礼。
“各位,在下田豫田国让,忝为此次巡查副使,协助典将军专司核查各地受灾所缺,方才将军已然说了天子之意,只要诸位清清楚楚,定会与之。”
“哈哈……哈哈哈!”田豫之言说的十分客气,但众人闻之笑容不免一滞。
“诸位,田大人所言,还有何不清之处,可以当堂问之。如若清楚,便按国让之言行之,韦定要急百姓之所需,但亦绝不会放过隐瞒欺诈之辈。”
说到最后,恶来的语气转寒,稍稍外露的肃杀之气令得众人尽皆凛然。
堂中一时安静下来,一众世家的目光不由看向秦侃。
核算田亩人丁?什么意思?本是准备来占点便宜,如今难道是自投罗网?
汉末世家,隐瞒人头乃是惯例。尤其是内臣外戚夺权之时,朝政败坏,地方吏治松懈,更加助长此风,不说别人,叶大公子自己就是其中翘楚。
一开始还是瞒着叶公小打小闹,到了担当族长之后就开始变本加厉!十余年来,到底隐瞒了多少人口,恐怕叶欢自己都不清楚,反正要以万计就是了。
“典将军,是陛下下旨要点算田亩人丁?”此刻秦侃也不得不问了。
“当然,光和七年之时,先帝就下过圣旨,令各地彻查,如今并州、益州,豫州、荆州皆有所报,幽州当也不能例外,如不核算清楚,韦如何赈济?”
“这……”秦侃闻言一时无语,灵帝当年的确下过诏书,可兵荒马乱的谁还顾及,就算有也是人浮于事,欺上瞒下罢了,可此事又怎能拿到台面上说?
典韦一笑轻松的道:“秦府君,这有何难?并州八郡皆是清清楚楚,各地世家都极为支持,赋税徭役无一缺少,大家都好办。”
说完恶来的目光扫了田豫一下,后者则是眨眨眼,将军你背的分毫不差。
众人闻言不禁有些发慌,真的要核算清楚,他们要多教多少税?且按汉律,隐瞒不报者最高可以斩立决,换了别人倒还罢了,偏生叶欢又是执法如山。
秦侃心中亦是清楚,这一手一般都是新官上任的不二良方。关键要看其背后的实力是否足以支撑,由此而言,典韦乃叶郎爱将,靠山硬的不可再硬。
见众人沉默不语,恶来眼珠子转了转,又道:“诸位为何不言,莫非有什么隐情?你们不会似朔方游家,上党凌家那般欺上瞒下吧?”
一众闻言又是心中凛然,这两大世家正是一两年之内被法办的,贾文和满伯宁手段高超,当时此事闹得轰轰烈烈,并州人尽皆知。
“典将军言重了,我等怎会如此?”丁匡出言笑容已经十分勉强。
“那就好,韦当然信得过各位,说实话,我也干不惯此事,汝等配合国让就行。府君,丁老,幽州算是好的,兖州冀州之处可是满伯宁。”典韦“憨”笑道。
这一下众人更加傻眼了,今日之事看上去竟是他们送上门来。
所有的目光再度看向秦侃,用意很是明确,无论如何不得如此。
秦侃思虑片刻,不得不出言,为官多年,典韦言语之中似乎留有余地。
“公义将军,可否借一步说话。”
“借一步说话?”典韦眼光扫向秦侃,见对方眉头微颤又笑道:“府君,韦只会打仗,也不懂这些,此事国让精通,你有话对他说。”
“是!”观典韦形容不似作伪,秦侃心念电闪,应了一声便到了田豫面前。
“田大人,典将军既言一切由田大人做主,不如书房一议如何?”
田豫不置可否,眼光带着询问又看向典韦。
“国让你去,韦也说不清楚,就在这里与各位用些酒水却也妥当。”
“是,那便依府君之言。”田豫颔首道。
秦侃一笑就请田豫入内堂书房,留下主簿长史等陪着典韦,酒菜很快端了上来。
典韦是谈笑自若,本色出演,对众人很是亲切,言语随和。
可他是吃的痛快,喝的潇洒,代郡一众世家却颇有些如坐针毡之感。却不得不笑脸相对,虽有美酒佳肴,但这顿饭吃的却是味同嚼蜡。
书房之中,秦侃与田豫的这番交谈足足有一个时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