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大少沈景明要订婚这个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在上流圈子里传播,听到的人态度不一,有期待的,怀疑的,不怀好意的,但更多的是好奇——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圈住了沈景明的心?
这几天来沈家拜访的人不少,基本都是为了一睹这个神秘人的真容,沈景明可是捂的紧紧的,只说订了婚却不放出任何消息。
沈老爷子在这件事上也和沈景明统一阵线,拒绝了很多探寻者,他吹着胡子说:“我们家那时候紧急的时候不见他来?就说一轻怕生,陪我这个老头子下棋呢!”
正在院子里浇花的纪一轻哭笑不得:“沈爷爷,我哪里会下棋?”
“飞行棋,不行啊?”沈老爷子摸摸胡子,瞪眼道。
纪一轻笑着低头继续浇花,真是个可爱的老头子,一把年纪了还每天跟个小年轻似的,会赌气,会耍赖呢。
这么多人翘首以盼,终于等来了订婚仪式,纪一轻坐在房间里让化妆师给他化妆,听着外面闹哄哄的,谈话声、笑声交杂在一起,纪一轻觉得紧张,好像一个即将上台发表第一次演讲的小学生,局促不安。
“你皮肤真好啊。”化妆师轻轻扑着化妆棉,“底子挺好。”
纪一轻笑笑:“谢谢。”
化妆师满意地后退一步看了看:“黑眼圈基本遮掉啦,皮肤也提亮了一点,看起来活力多了~”
沈景明刚好进来,听见这话笑得咧开嘴巴:“嘴挺甜啊?搞定没有,我们差不多出去打招呼了。”
沈景明揽过纪一轻的肩膀,纪一轻配合地微微倾向他:“走吧。”
“沈总,真令人羡慕啊!”化妆师作捧心状。
二人走到厅堂中间,大家都安静了下来,人们都用他们的眼光打量着这个新人。
他们都不约而同地有些失望。
不够“漂亮”,也不够“火辣”,看着不像会来事儿的主,却也不像个软弱得能任人拿捏的样子。
实在有些平常,却又叫人挑不出错儿。
“这是哪里找来的这号人物?”有人悄悄问道,“叫人摸不清!”
“感谢各位捧场,今天……”沈景明开始走过场,纪一轻感觉自己站在聚光灯下,被各种各样的目光解剖,心里泛起慌乱,如同演讲忘了腹稿,可他还不知道怎么临场发挥。
好想走……好想逃!
“那么,我的伴侣纪一轻,跟大家打个招呼……”沈景明几句话结束开场,笑着转过身子,眼前却一闪,唇上一热,纪一轻已经吻了下来。
那简直不能算是吻,说是撞或者蹭更为恰当,只是一触即分,快得似乎从来不曾存在过。
沈景明还沉浸在这个蜻蜓点水的吻中,或者说沉浸在震惊和甜蜜当中,他伸手摸摸嘴唇,像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年被满足了什么似的笑起来。
纪一轻碰到沈景明时好像才发觉了什么,急忙抽身,不管不顾地走开去,脚下不停,听着那些声音越来越远,眼前的视野越来越开阔——他走到了房子的后花园。
纪一轻长长地吐出一口气,脸上微微发烫。他有时的确冲动,他承认,但今天这鬼迷心窍的一吻不是他的风格。
他在草坪上躺下来,拿手遮住阳光,随便身上昂贵的西装发皱沾灰,他只觉得身心俱疲,想好好地睡一觉,睡过去,什么也不必想,什么也不必面对。
沈景明找过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个穿酒红色西装的男人拿手臂遮着眼睛,整个人放松地躺在草地上,几枝花堪堪拂过他的脸颊,美得令人心醉。
或许因为这温暖的风,或许因为那个奇怪的不像吻的吻,沈景明心里跳了一跳,就像猎物进入猎人的视野,纪一轻也进入了沈景明的兴趣范围,只不过,这个范围很大。
纪一轻真的睡了过去,却总觉得脸颊痒痒的,睡不安生。他翻翻身,却仍被那痒给骚扰着——难道是蚂蚁?
纪一轻倏地睁开眼,被阳光刺了眼睛,慢慢才看清这个在自己上面的人。
沈景明蹲在一边,笑嘻嘻地拿着一根缀满细碎花朵的柔软枝条戳戳纪一轻的脸:“起来了?跑得那么快,躲到这里来睡大觉?”
纪一轻把枝条拂开,挺了挺腰站起来,抚抚西装的褶皱。
沈景明蹲在地上抬头看他,笑得露出他的白色牙齿,把手里的花弯了弯,压在了纪一轻的胸袋处。
“紫色,配红色。”沈景明满意地点点头,“走吧,待会还要一起吃饭。”
纪一轻点点头:“现在谁在那里?”
“老爷子在发表感想呢。”沈景明嘿嘿地笑道,“放心,没有个把小时他讲不完的。”
纪一轻也不禁笑起来,手指无意识摸上胸前的花朵,轻轻地滑了过去。
订婚也不过是走个过场宣告一下,大家也不过是来过过眼瘾看看这个传说中的人物,现在人见到了觉得无趣,也就陆陆续续走了不少。
欧阳尧坐在草坪上搭起来的遮阳伞和白色圆桌下和纪一轻吃蛋糕,含糊不清地说:“大侄子,你这也算嫁入豪门哦?”
纪一轻给他翻了个白眼:“什么?什么豪门?”
欧阳尧赔笑地递上蛋糕:“没什么没什么!”
两个人正在这里拌嘴,后面走过来一个人打断了他们:“纪一轻?”
纪一轻回过头,来人一身深灰西装,头发整齐地向后梳,一副精练做派:“你好,我是韩松。”
纪一轻放下蛋糕,嘴角扬起完美弧度:“韩先生好,久仰大名,早就听沈说过了。”
“哦?”韩松挑挑眉毛,“你叫他姓?”
关于称谓纪一轻和沈景明商量过,纪一轻实在叫不出口“景明”这么亲密的爱称,便要求称呼单字一个“沈”。
沈景明愣了愣,觉得新奇而有趣,从来没有人叫他单字一个“沈”,那么简单,又似乎包含着些不可说的情绪。
“好啊,就叫沈吧,从来没有人这么叫,也算独特了。”沈景明点点头,非常满意。
“有什么不妥么?”纪一轻依然笑得得体,尽管韩松身上的敌意几乎不能忽视,“与其随大家叫名字,不如叫姓更加特别。”
“说的是。”韩松笑着低下头,双手插入裤兜里,“那么,纪先生也很自信了。”
“希望纪先生管束好自己,好自为之。”韩松抬起头来,目光如炬,“毕竟没有第二个林逸。”
这是敲打和威胁?
“纪某当然有自知之明。”纪一轻直直对上他的目光,没有丝毫躲避。
韩松移开视线,目光在一旁尴尬的欧阳尧身上一点:“至于朋友,也请纪先生好好招待。”
“我可不想招待韩先生这样的朋友。”纪一轻失笑,敲打自己便罢了,何必要连着欧阳尧一起?
“太坏心情。”纪一轻还是笑笑的,“是吧,韩先生。”
韩松不知道该震惊还是震怒,居然有人敢这么直白地回击他,以这种嘲讽的口气。
“松哥!”安哲找来看情况不对连忙解围,“刚刚景明找你?”
韩松哼了一声转过去搂住安哲的肩膀,低声嘟囔了一声:“果然是孤儿院出来的,性子真野。”
欧阳尧听到这话顿时想发作,纪一轻按住他摇摇头:“何必。”
欧阳尧眼睁睁看着韩松二人走远,心里气不过:“那你刚刚又何必!”
“他本来没必要说,那我也没必要忍。”纪一轻把蛋糕喂进嘴里。
欧阳尧看着面前倔强的友人,心里酸酸涨涨的。
他总是这样,自己什么样都可以,却受不得在意的人一点委屈。
“一轻。”欧阳尧捂住脸说,“我真的有点怕了。”
“怕什么?”
我怕……沈景明不懂你,磨掉你最后的自己。
“我怕我们以后不能一起玩啦!”欧阳尧放开手大喊了一声,不敢看纪一轻的眼睛,你他妈就要结婚了,虽然是个假的,可是还是舍不得。
“你想想,我们这么多年,以后不能一起吃火锅,不能一起撸串,不能一起去露营,不能一起去爬山……”欧阳尧扳着手指一样样地点,“整整三年。”
纪一轻放远了目光:“三年很快的。”
三年很快,可是谁也不知道这三年会发生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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